血的味道浓得几乎能呛进喉咙,苦涩在口中蔓延。
视野在闭合的眼帘后化作一片暗红。
他张了张口,发现自己正陷入一种可怕的失声状态里。
他依然没有睁眼,但他“看见”了那些毒贩做的事。
他们把地上尸体的脑袋割了下来,像玩物般互相用脚踢着,当球扔来丢去。
无头的躯干被拴上麻绳,拖进寨子里。
在毒贩的地盘,尸体也是有用的。
脑袋可以挂在营地最高处,震慑外人,也震慑自己人。
至于身体,用处就更多了。
只有想不到,没有他们不敢做。
奚也用力咬破嘴唇,鲜血在口中散开,味道苦得令人作呕。
……
“你要不要跟我回家?”
“我离婚那年,我儿子也差不多你这么大。”
“瘦得跟猫似的,这是我儿子七岁穿的衣服,你俩个头差得有点多啊?以后得多吃点,不许挑食,听明白没?”
“为了收养你,我可是跑了不少手续。放心吧啊,以后你就不是黑户了。”
“听明白了吗,小骗子?”
“告诉爸爸,你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没有的,爸爸,我什么事都没有。”
“我就是、就是,想做一个有用处的人。”
奚也的指甲深深陷进掌心,痛得几乎失去知觉。
此刻他什么都不能做。
他不能让爸爸白白牺牲。
也不能让替他顶罪的赛丹瑞白死。
只有他知道毒贩的定位坐标,只有他掌握了从原料到生产、再到分销的整个完整贩毒链路,他不能暴露自己。
他要忍。
忍到聂叔赶来的那一刻。
忍到他能把这四年来收集到的所有证据,全数移交给警方的那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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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也从噩梦中惊醒。
额头冷汗未干,耳边传来布料摩擦的声音。
坤貌正陪在他身侧照看他,亲手替他换上一套橙色的僧服。
“在棉滇,每个男人一生中都要去寺庙出家一次。”坤貌淡声说,“七天,或者半个月。出完家,就标志着你已经正式成年。”
奚也垂下眼,指尖掠过僧衣粗糙的布纹,慢慢用力攥紧。
“一般人都是少年时完成剃度礼。”坤貌继续道,“你小时候没做过,现在补上,也算还一场命里的缺。”
他顿了顿,抬起眼看奚也:“这半个月,你要把身上的污秽浊气洗干净,重新做人。”
三邦谷,洛察村寨。
这里偏僻闭塞,山路崎岖,唯有一条土路可通外界。村口那座白色佛塔在薄雾中若隐若现,正是坤貌捐资修建的寺庙。
桑适南驱车走了整整一天一夜,才抵达这里。
据可靠情报,坤貌本人近日有在此地出现。虽不清楚他此行的具体目的,但这或许是警方接近坤貌的唯一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