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也其实是在数时间。
傍晚六点会有人来送晚餐,是坤貌特别吩咐准备的营养餐。
他大病初愈,许多食物都不能吃。
奚也逼着自己一点一点咽下,然后继续数秒。
数到大概晚上九点钟。
门被人推开。
这次门没有立刻关上。
那微小的停顿扰乱了他的节奏。
他皱了皱眉:“我不会逃走的,不用看得这么紧——”话没说完,门在身后嘎吱一声合上。
下一刻,一只手从背后伸来,捂住了他的口鼻。
他被猛地拽进一个结实的怀抱。
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奚也的心跳瞬间乱了。
呼吸尚未来得及稳住,嘴唇便被人覆上。
他轻微挣扎起来,桑适南终于低声开口:“是我。”
眼泪浸湿了蒙眼的布条。
他当然知道是他。
下午他出现在人群里时,他就发现他了。
他以为他什么都不知道吗?
他到底看了他十多年的照片。
他把他的一切都看全了。
他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姿势、每一个神情,全都数十年如一日地反复在他脑海里接受他的审阅、凝视和描摹。
他比谁都熟悉他。
熟悉到他第一次在江州看到他时,就在自己都没察觉的情况下,对他动了心。
那个被众人簇拥的少年,迎着冬日的阳光,冲过球场,替他拍开了那只即将砸下的篮球。他的笑,他的气息,包裹住了他的羡慕、嫉妒和无所适从。
他是不一样的。
他从一开始,就跟谁都不一样。
直到很多年后,他才明白爸爸临死前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爸爸在江州,留给了他一份礼物。
那礼物就是哥哥。
那礼物,是一个不算完整的,完整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