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枝蕴的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心疼与焦急。
“我没事,娘放心。”
已过子时,天黑夜寒,林守白特意将自己的披风借给了鹿文笙,那玄色的厚实披风将她从头到脚裹得严实,又因太长拖曳在了地上,恰好掩去了她行走间那份难以察觉的滞涩与僵硬。
宋枝蕴全然未觉,只当女儿是冻着了,急着要将人往屋里带。
林守白的目光从拖曳于地面的披风下摆收回,抬眸提醒:“鹿编修。”
鹿文笙心领神会,压下臀上的隐痛,尽量让声线平稳些:“娘,去将我藏在枕头里的账册拿来。”
宋枝蕴这才注意到女儿身后那身着赤红飞鱼服的挺拔的身影,以及那人腰间在夜色中泛着幽冷光泽的绣春刀。她在燕京住了四年,自然知晓这身装扮意味着什么,脸色瞬间白了白。
这下她更加紧张了。
“文笙……”宋枝蕴攥了攥她的衣袖,眼底满是担忧。
鹿文笙被这么一攥,差点没站稳。
宋枝蕴想要多说些什么,但鹿文笙直接打断了她,并催促道:“天色不早了,别耽误大人办公。”
“诶,娘这就去。”宋枝蕴被办公二字慑住,只想快些打发走林守白这尊煞神,转身便急匆匆地往屋内走去,脚步又快又乱。
待宋枝蕴走远,鹿文笙才扭头对林守白低声道:“多谢大人的披风,过几日洗净晾干了再还与大人。”
“鹿大人客气了。”林守白回应简洁。
鹿文笙顺便又挑了几句话头,与林守白寒暄着,避免冷场尴尬。
待接过宋枝蕴递上来的账册,林守白并未当场翻阅,只是掂了掂分量,而后道:“东西既已收到,林某便不久留了。鹿编修好好养,明日早朝记得来。”
“多谢大人提醒。”她努力扯出一个笑容,送走了林守白。
见车马载着林守白彻底走远,宋枝蕴立马将门栓牢牢插上。
萤娘挎着大包小包从阴暗处站了出来,连忙去扶鹿文笙,刚才她站的远,所以看的真切,郎君身上有伤,在忍痛。
鹿文笙:“我不是让你俩走吗?怎么不走?”
青萤解释道:“下午是走了的,但我见张首辅那个大贪官都全须全尾地从宫里出来了,便想着,连他都无事,郎君定然也能化险为夷。”
宋枝蕴也在一旁点头附和:“你一贯聪慧,娘知道你定会平安出来的。”
鹿文笙不知该哭还是该笑,但此篇已翻过,便不打算多说。
“暂无性命之忧,但殿下罚了我十杖。”在宋枝蕴惊嚷前,鹿文笙急忙安抚:“不严重,就是做做样子,现下有些肿而已。”
“十杖!?”宋枝蕴倒抽一口冷气,声音瞬间拔高。她这个亲娘都舍不得打!
鹿文笙叹了口气。她就知道会是这样。
鹿文笙示意萤娘扶她进屋,而后道:“娘,周围邻居都睡了,声音小些。”
其实若走得足够慢,将那点力道放得极轻,疼痛尚在可以忍受的范围内。
“哎,好,好。”宋枝蕴嘴上小声应着,同时三两步抢走至鹿文笙身前,毫不犹豫地俯下身,将不算宽阔的背脊展现在女儿眼前道:“娘背你进去,别走了。”
都是这世道做的孽,她好好的女儿被磋磨至此,这些罪都不是她一个女儿家该受的。
鹿文笙看着母亲微微弓起的背影,鼻尖微酸,却也不扭捏,直接小心翼翼趴了上去,纤细的胳膊轻轻环住了宋枝蕴的脖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