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再次毫无征兆地刮了起来,树梢上的雪扑簌簌地向下掉。
寒风凛冽中,李攸隐隐味道一丝熟悉的味道。
沽园自什么时候建成的已经不得而知了,它就好像凭空出现的那样,在有人留意到时,已经于城外西南处的山林里立了不知多久。
此处院落于寻常人眼里充满了神秘,于李攸而言却再熟悉不过,院子说是私宅,实则是处暗市,专卖一些平常见不到的玩意。
而若想入沽园,则需有路引。
李攸将一根羽毛递给守卫时,原本还不屑一顾的守卫在看清羽毛后瞬间换了表情,毕恭毕敬地将李攸引了进去。
与远处眺望所不同,林木之下是一条幽深的小路,两边挂着勉强能照亮前路的光,好似主人家已经贫穷到蜡烛都用不起了,为维持仅有的一点体面,才在这上面有所节约。
小路弯弯绕绕,没几下就能将人绕晕,就在绕的人连时辰也变得模糊时,前方终于出现了一处巨石。
大概是院落建成前就存在的,巨石之大无人能撼动。
侍卫于巨石脚下不知摸索到了什么,不多时一条通往地下的地道于巨石边突现。
漆黑的甬道直通地下不知多远,李攸没有半分犹豫,抬步向前。
轰隆一声头顶的通道封了,一片漆黑中只剩李攸一人。
无感似乎全数封闭,阶梯冗长向下,又不知走了多远,在踏出最后一阶台阶时,失灵的耳朵里突然被塞进了各种各样的声音,眼前也重新有了光。
明明还是在地下,此出却明亮如白昼。
还不等李攸再往前多走,手臂一紧,整个人被拉到了一旁。
李攸看清来人一愣,左右打量确认无人注意这边后,李攸问出心中的疑惑:“殿下怎么到这了?”
是多日不见的齐怀赟。
齐怀赟称病一直未曾上朝,李攸私下打听过,得知齐怀赟只是风寒,又因为怕冷懒得上朝,这才称病未到,李攸才放心。
如今见齐怀赟脸色红润,想来身体已经大好。
可齐怀赟的表情却有些古怪,在李攸身上上上下下打量了一圈后,“啧”了一声。
迎上李攸疑惑的目光,齐怀赟道:“若小将军手中拮据,大可与我明说,我虽不受父皇待见,却也是有私库的。”
闻言李攸更加费解,不懂齐怀赟什么意思。
齐怀赟看见李攸脸上的茫然,想起日前听到的话,心中之气更是不打一处来。
不过他也明白,李攸于某些是上心如明镜,于某些事上着慢如孩童。
最后还是齐怀赟摊开了说道:“听闻小将军有个未婚妻,近日恐要做他人妇,心中思虑惦念,所以夜不能寐。即使这样,你需要帮忙尽管与我言说便是,何苦拿客舍的一点香粉……”
“等等。”李攸越听越头皮发麻,也顾不得君臣之别了,连忙打断了齐怀赟的话,“什么未婚妻?谁的未婚妻?不是,等下,我惦念?谁说我惦念了?”
“自是你至交好友所言,若非我亲耳听闻,竟不知小将军还有此番遭遇,我不是不能体谅。”说着齐怀赟叹了口气,颇有些“我懂我明白你不必觉得尴尬无颜”的表情。
李攸立刻知道这瞎话是从什么地方传出来的——
慎玚,大抵是活够了。
李攸磨磨牙道:“殿下误会,臣并无惦念之人,也无甚未婚妻,不过是家中长辈早年的玩笑话,至于香粉——”
这事儿不太好说,总不能告诉齐怀赟,他怀疑近来尧都的杀人案于濯雪尘有关,所以故意洒在了廷尉寺,本想着廷尉寺侍卫诸多,就算不能将人抓到,也能多留下些线索,没想到廷尉寺这么废,死了人不说,现在连宁晟都被抓走了。
李攸心中思量着怎么和齐怀赟解释,结果一抬头就对上齐怀赟的眼睛,齐怀赟那表情明显就是“你编,你接着编,你看我相不相信你”的样子。
李攸一噎,心里莫名其妙生出一点心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