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潮（第2页）

她打开门，公寓里很安静，只亮着几盏暖黄的壁灯。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宁谧的气息。

雪团听到动静，立刻从客厅的窝里冲出来，兴奋地摇着尾巴，在她脚边打转，发出欢快的呜咽声。苏祈念弯腰摸了摸它的头，目光下意识地扫向客厅。

苏祈安没在客厅。她卧室的门缝下透出灯光，里面很安静，可能还在工作，或者已经休息了。

心里那丝隐隐的期待悄然落下，但并没有失望。这种平静的、互不打扰的共存，或许就是她们之间最好的状态。

她换好鞋，轻手轻脚地走向厨房，想倒杯水。经过客厅茶几时，她的脚步顿住了。

茶几上，她出门前摆好的果盘旁边，放着一板吃了一半的巧克力，还有一个空了的矿泉水瓶。而在这些旁边，安静地躺着一盒……胃药。

苏祈念的心猛地揪了一下。

她想起苏祈安晚上应酬多，饮食常常不规律，胃一直不太好。这盒胃药，是新拆封的，少了两粒。

她拿起药盒，指尖有些发凉。所以，她出门的这几个小时里，苏祈安的胃病犯了？她一个人在家，默默吃了药，然后……是继续工作，还是已经休息了？

一种混合着心疼和愧疚的情绪涌上心头。她应该早点回来的。至少，可以在她不舒服的时候，给她倒一杯热水。

她放下药盒，快步走到苏祈安的卧室门口，抬起手，想要敲门。问问她怎么样了，需不需要喝点热粥。

但手指在即将触碰到门板时，又停住了。

以苏祈安的性格，她会需要这种关心吗？她会不会觉得这是怜悯？是打扰？白天那平静甚至略带缓和的关系，会不会因为这冒昧的关心而再次退回冰点？

苏祈念犹豫了。她站在门口，能听到里面没有任何声响，静得让人心慌。

最终，她收回了手。默默地走到厨房，烧了一壶热水。然后，她找出保温杯，仔细地烫洗干净，灌满热水，轻轻放在了苏祈安的门口。

她没有敲门，只是站在那里，对着紧闭的房门，用极低的声音，仿佛自言自语般说了一句：“水烧好了，在门口。胃不舒服的话……喝点热水。”

里面依旧没有任何回应。

苏祈念在原地站了几秒，然后转身，抱着雪团，回了自己的房间。她关上门，背靠着门板，心里乱糟糟的。

她不知道这样做对不对。她只知道，她无法在明知对方可能不舒服的情况下，还装作若无其事。

卧室里，其实并没有睡着。

苏祈安靠在床头，腿上还放着笔记本电脑，屏幕亮着，但她并没有在看。胃部隐隐的绞痛已经缓解，但不适感依然存在。

她听到了门外细微的脚步声，听到了烧水壶工作的声音，也听到了那个保温杯被轻轻放在门口的声音。最后，是那句轻得几乎听不见，却像羽毛一样搔刮着她心尖的话。

黑暗中，她浅蓝色的瞳孔里，情绪复杂地翻涌着。有一种被看穿脆弱的不自在，有一种习惯性的想要抗拒这种“软弱”关怀的冲动，但更多的，是一种连她自己都感到陌生的、酸涩的暖意。

她一直以为，自己早已习惯了独自承受一切。病痛、压力、孤独……她都可以用冷漠和强悍包裹起来，消化掉。她不需要任何人的怜悯和照顾。

可是，当那份关心如此小心翼翼、不带任何功利色彩地出现在门口时，她发现，自己筑起的高墙，似乎裂开了一道细微的缝隙。

她掀开被子，下床。动作因为胃部的不适而有些缓慢。她走到门口，停顿了一下，才轻轻打开门。

走廊的灯光透进来，地上放着一个白色的保温杯，正袅袅地冒着微弱的热气。旁边，空无一人。苏祈念的房门紧闭着。

苏祈安弯腰，拿起那个保温杯。杯壁传来的温度，不烫手，刚刚好。她握紧杯子，温暖的触感从掌心一点点蔓延开，仿佛连胃部的抽痛都减轻了些许。

她关上门，回到床边。没有立刻喝水，只是捧着杯子，静静地坐着。电脑屏幕的光映在她脸上，明明灭灭。

许久，她拧开杯盖，小心地喝了一口。温热的水流划过食道，落入胃中，带来一片熨帖的暖意。

她抬起头，目光穿过卧室的门，仿佛能看见隔壁房间里，那个可能正竖着耳朵听着外面动静的、心思细腻又胆怯的姐姐。

嘴角，在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情况下，微微向上弯起了一个极浅、极淡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