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声音交织成一片悲鸣,如同千万颗心碎裂的声响。
明照静静听着,直到最后一声落下。
然后,他解下腰间铜牌,轻轻放在地上,正是那枚“从此向光”。
“你们说得都对。”他说,“这个世界不公平。善意常常被辜负,善良往往遭利用,坚持到最后的人,未必能看到花开。”
“可你们有没有想过??正是因为知道这些,却还愿意试一次的人,才让光没有彻底消失?”
他抬起头,直视那一片灰影:
“我不是来驱逐你们的。我是来告诉你们:你们的痛苦是真的,你们的失望也是真的。但正因为经历过黑暗,你们比谁都更懂光的意义。”
“我不求你们立刻相信。我只问一句??如果现在,有一个孩子走到你面前,颤抖着说‘我也想做个好人’,你会告诉他‘别傻了’,还是愿意陪他走一段路?”
寂静。
许久之后,一个极轻的声音响起:
“如果……他是真心的……我想,我会帮他。”
话音落时,那道教书先生的影子忽然晃动,胸口裂开一道缝隙,透出一点微弱的金光。紧接着,其余影子也开始震动,有些崩解消散,有些则缓缓低头,像是在忏悔。
明照取出随身携带的《续灯录》,将其翻开,置于槐树根下。
“这本书,留给你们。”他说,“不强求读,不强制信。若有谁哪天晚上睡不着,可以来看看。也许某一页上的话,正好说到了你心里。”
说完,他起身离去,背影融入晨雾。
七日后,有人发现那棵老槐树开花了??明明已是深秋,枝头却绽放出洁白小花,香气清冽,经久不散。而《续灯录》不知何时已被翻开至中间一页,上面多了一行陌生笔迹:
>“今天,我擦了微光亭的玻璃。虽然灯还没亮,但我希望有一天,它能再燃起来。”
消息传开,各地使者震惊之余,亦受触动。越来越多的掌灯人开始主动走访“暗影之地”,不再急于净化或驱散,而是倾听、记录、留下一本书、一句问候、一杯热茶。
有人笑他们“迂腐”,可渐渐地,变化发生了。
北方某城,一群曾参与欺凌事件的少年,在收到匿名寄来的《心灯赋》后集体自首,愿接受劳役赎罪;
西域商队中,一位老掌柜将多年积蓄捐出,重建被战火毁掉的“启明塾”,只求“让我孙子能在明亮的地方读书”;
就连一向冷漠的机械寺也破例开放数据库,允许民间调阅“历史善行档案”,供学者研究人心转变规律。
而最令人动容的,是一位年逾九旬的老妇人。她年轻时因丈夫被害而立誓复仇三十年,亲手促成七家仇敌覆灭。晚年双目失明,独居山中。某夜,她听见窗外有孩童诵读声,竟是邻村学童每日来她屋外朗读《心灯录》。
起初她怒吼驱赶,后来渐渐安静下来。第三十七天,她拄着拐杖走出房门,颤巍巍递出一封信:
>“这是我列的仇人名单。现在,我想把它烧了。”
>“我不原谅他们。但我也不想再被仇恨活着了。”
孩子们当场点燃纸条,火光映照她布满皱纹的脸,泪水滑落时,竟折射出一点久违的温柔。
这一幕被路过修士记录,录入新版《心灯录?再续篇》,标题为:
>《最难的光,是照向自己的那一束》
与此同时,断碑谷钟乳石塔再次震动。这一次,不是铃音,而是歌声??极远极渺,似由万千灵魂共同吟唱,歌词简单至极:
>“我还在这里,你还愿意吗?
>我还在路上,你还跟着吗?
>别怕黑,我为你留了一盏灯;
>别回头,我们一起走。”
全球所有微光亭在同一时刻自动亮起,无论是否有油、是否损坏,灯火齐燃,持续整整一夜。
科学家无法解释,机器推演失败,唯有老人们望着天空喃喃:“这是众生愿力在共鸣啊。”
明照回到南宁,将无回岭的经历刻入族谱。金光流转间,族谱再度裂开一道新缝,飘出第二片金箔。其上文字古老难辨,唯有掌灯人可识:
>**“昔有少年焚身作烛,今有万众默然添薪。**
>**血非祭品,乃觉醒之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