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钟廷璋不发一言,既不问询,也不发难。
冰如开口过两遍未果,干脆也不再白费力气。
就这样一路走到了城郊。
朱轮缓缓停驻,曹沛掀了暖帘同里面人讲:“殿下,到了。”
钟廷璋微阖的眼眸尚未睁开,月光透过车门斜打在人高挺的眉骨之上,将眼眶遮出大片阴影来,看不清表情。
随即右手略略抬起,十分绅士地朝人一摆:“请。”
冰如双眉紧蹙,不知道这葫芦中卖的是什么药,就此般被曹沛上手半推半扶地挪下了车。
马车所停之处一片漆黑,冰如眨了眨眼,不由得偏头看得更仔细些。
空旷的地界周遭连树影都不见三两,更别提活物。
不远处似是草枝木桩堆成半人高的模样,方方正正有一人平躺大小。
一头戴黑纱帷帽女子一身劲装,昂首直立在那木柴堆旁,双手环抱在胸前,肘窝处夹着一把刀鞘精致的短刀。
钟廷璋悠悠被仆役搭手自马车而下,对上远处夏怀夕视线。
女子的面纱被风轻轻掀起一角,露出微点两下的下颌。
“走吧。”
“本王说过的,都会替你实现。”
冰如心底漏过一拍,猛然意识到他口中谓何,于是甩开身边兵丁的束缚向那木堆飞奔而去。
果不其然,冰清的尸身已经安稳地横躺于其上。
“连日东躲西藏,想必就是为了这头七之日吧。”一旁的女子缓缓开口,言语之间尽是笃定,“冰如姑娘。”
冰如身形一顿,侧眼朝一旁看去。
“你就是戴凌?”
夏怀夕稍一耸肩,不置可否。
“看你并未准备棺木,所以提前替你布置了这些。如果你的意思我们体味得有所偏差,一旁也有其他准备……姑娘请便。”说着她手起刀落,将绑在身后的粗绳尽数砍断。
冰如转过头瞧了一眼,果不其然十余步开外的位置上安然放置着一樽黑棺。
夏怀夕向后退开几步,立在钟廷璋身边。
冰如回头朝他们的方向望了两瞬,才略带僵硬地转回身去。
北风嚎叫着席卷过这片旷野,甚至裹挟了些远处干枯的焦黄枝叶,簌簌的声响掩过喉口的悲声。
松枝搭出的木堆组建仓促,细长坚硬的木棍直愣愣地在各处忽地冒出尖锐的棱角,冰如却毫未在意。为了离冰清的身体更近一些,带着硬刺的纸条横七竖八扎在她的下半身,她却依然尽力地往中间靠得更近些,直至能够触碰到她的脸颊。
她颤抖的指腹轻轻抚上去,将被风吹至面颊的发丝理到鬓边去。又似是怕人被这松枝扎到一般,一根一根地将她身边凸起的硬刺都折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