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如猛地瞪大双眼,瞳孔骤缩,用力地挣扎着被禁锢的身体向前扑去。
夏怀夕早有预料,一个侧身躲到她的左边去。口中吐出的轻笑将那轻薄的黑纱牵起波澜,她伸手替人将碎发也向鬓边挽过一些。
轻声细语中仍然带着不紧不慢的蛊惑意味:“为了身后将你这枚废棋献祭之人守口如瓶至此,得不偿失啊,妹妹。”
冰如狠狠闭了闭眼睛,眼睫颤抖着在面颊打下一片阴影。
半晌:“我说了,没有人指使我做此事。”
嘿!软磨硬泡都不管事,夏怀夕都有些急了眼,刚准备继续开口便被身旁人按下。
“那我们聊聊别的。”在一旁默不作声的钟廷璋终于开口,“文和二年被抄家,是怎么一回事?”
他闲散地坐在木椅之上,撑在一侧的左手拇指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指节。
说话时垂下的双眸蓦地一挑,停了动作将身姿端起些,伸手掸了掸长袍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团结日当晚花月阁中人员繁杂,其中不乏商贾王公,姑娘的目标是谁呢?”钟廷璋将桌角端正摆着的一纸名册拿到手中,赫然是花月阁当晚已查明身份的死者名单。
冰如闭口不答,只是双眸微眯地盯着他。
钟廷璋也不在意,自顾自继续说道:“首先没死的排除,毕竟你们大功告成。”
他将其中一列划去。
“其次将商贾之流划去,毕竟他们没能力抄了朝廷命官的家。”
他又随手留下墨迹。
“再次,将文和二年还未从官之人划去,毕竟时间上没有纠葛。”
“最后,将与调遣回京的武官无联系之人划去,毕竟你们一家,是西北归京的部队其中之一。”
钟廷璋在人愈盯愈紧的眼神中从容将毫笔一丢,展了展纸单照着烛台的光晕打眼一看,目光又轻飘飘落在冰如的脸庞之上。
“兵部的万诚与其子万人杰二人当晚均命丧花月阁,你可与二人相识?”
冰如的瞳孔几不可察地颤动了一瞬,面色如常地回应:“殿下说笑了,官家之人,我们一介小小庶民如何识得?”
“是吗?”钟廷璋勾起嘴角,“我也在想,万诚不过是小小一兵部主事,当年又如何能够害你们一家人家破人亡呢?”
“就是因为他只是一个小小的主事!八品小官也能在京中为非作歹,蛮横行事!”冰如眼中骤然燃起一团明黄色的火焰,声音拔高了三度,终于自坐在屋中后第一次显现出近乎目眦欲裂的神情。
钟廷璋轻笑,随手把那名单折成小小方块指腹轻夹着在烛台之上点燃,任凭火星一点点在他手上将那名册吞噬。
“姑娘方才还不相识,怎的这会又知道其‘不过八品小官也能在京中为非作歹’了?”
出口时冰如已经反应过来被人牵着鼻子走,但心中愤懑又岂是脱口后可以再咽下肚中的?
不过是将死之人,不过是手下败将,
冰如嘴角也勾起一丝极明艳的笑容,扬起下颌一错不错地同二人对视着。
“是,我就是要杀他,又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