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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太医院暗流（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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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曦微露，裴铮与林晏再次站在了太医院那扇威严的朱漆大门前。与上次不同，此番前来，他们手持盖有刑部大印的正式公文，言明奉旨查案，要求太医院就“紫魇花”及相关毒理事宜予以协查。门房不敢怠慢，急忙进去通传。

等候片刻，出来的却并非预料中的王副院判，而是一位面容和善、身形微胖的中年太医。他约莫西十上下年纪，面色红润，未语先带三分笑，快步迎上前来，热情地拱手道：“裴大人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恕罪恕罪！下官陈实，忝为太医署典药丞，奉王副院判之命，特来协助二位查案。”

裴铮目光微动，王副院判避而不见，却派了个典药丞来，态度耐人寻味。他不动声色地还礼：“陈太医客气，奉命查案，叨扰了。”

“哪里哪里，配合查案，乃是我等分内之事。”陈实笑容可掬，侧身相让，“裴大人，林……先生，请随下官到值房叙话。”他目光扫过林晏时，微微停顿，笑容不变，却少了几分对裴铮的热络，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审视。

二人随陈实穿过庭院，来到一间颇为宽敞的值房。房内药香弥漫，书架林立，陈设比王副院判那里更为精致些。陈实殷勤地请二人入座，又吩咐杂役奉上香茗。

“裴大人，”陈实搓着手，脸上堆满诚恳，“张侍郎之事，实在令人痛心。陛下震怒，限期破案，下官等亦感同身受，恨不能立刻揪出那宵小之徒！不知大人今日前来，需要下官提供何种协助？但凡太医院所有，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他语气激昂，一副全力配合的模样。

裴铮抿了口茶，淡淡道：“有劳陈太医。本官今日前来，主要是想查阅太医院近五年内，所有关于域外珍奇药材，特别是带有毒性药材的入库、使用记录。另外，还想请教太医，可曾听闻过一种名为‘紫魇花’的植物？”

“紫魇花？”陈实闻言，眉头微蹙，露出思索状，随即恍然道，“哦——大人说的，莫非是那种生长于岭南瘴疠之地，花色深紫，形如鬼魅的奇花？”

林晏心中一动，接口道：“陈太医果然博闻强识，正是此花。太医对其了解多少？”

陈实摆摆手，谦逊地笑道：“林先生过奖了。下官不过是年轻时随师采药，在岭南民间听说过些许传闻。据说此花极为罕见，其性大毒，当地土人皆畏之如鬼，称其花香能引人入梦魇，故而得名‘紫魇’。但其形貌、具体毒性，乃至炮制之法，下官也只是耳闻，未曾亲见。至于太医院……”他摇摇头，语气肯定，“下官可以担保，绝对未曾收录此等邪毒之物！院中药库，皆是为陛下及宫中贵人备药，所用皆是温平正气之品，岂会容此等虎狼之药入库？记录嘛，自然也是没有的。”

他话说得滴水不漏，既显示了自己的见识，又一口否定了太医院与紫魇花的关联。

裴铮目光锐利地看着他：“哦？陈太医如此肯定？若是有人私藏呢？”

陈实脸上笑容一僵，随即恢复自然，压低声音道：“裴大人说笑了。太医院规矩森严，所有药材出入皆有明细账册，多人经手，岂有私藏的可能？再者，谁会冒这杀头的大罪，私藏这等无用之毒？”他顿了顿，又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凑近些道，“不过……大人若执意要查域外奇毒，下官倒是想起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陈太医但说无妨。”

“下官听闻，”陈实声音更低，带着几分神秘，“京城的地下鬼市之中，偶有来自天南海北的稀奇之物流通。其中不乏一些被朝廷明令禁止的邪毒秘药。若真有那‘紫魇花’流入岐京，鬼市……恐怕比太医院更值得一查。”

这番话，看似提供了线索，实则将调查方向引向了龙蛇混杂、难以掌控的鬼市，并且再次强调了太医院的“清白”。

裴铮与林晏交换了一个眼神。林晏微微点头，开口道：“陈太医提醒的是。不过，即便太医院未有收录，或许曾有前辈太医在古籍中见过相关记载？不知太医署的医案古籍库，可否容我等查阅一番？”

陈实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为难，但很快便被笑容掩盖：“这个……按理说，医案古籍乃太医署根本，等闲不得外借翻阅。不过，既然是裴大人奉旨查案，下官自然尽力通融。只是库中卷帙浩繁，查找起来恐怕颇费时日。不如这样，下官先命人整理一份可供查阅的目录，二位看过目录，再确定需要调阅哪些，可好？”

这显然又是拖延之策。裴铮心知肚明，但对方理由充分，一时难以强求。

“既然如此，便有劳陈太医了。”裴铮站起身，不再多言，“目录整理好，烦请送至刑部。”

“一定一定！”陈实连忙起身相送，态度依旧殷勤备至。

首到将二人送出太医院大门，看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在长街尽头，陈实脸上的笑容才缓缓收敛。他转身快步回到值房，关紧房门，走到书案前，提笔快速写下一张字条，吹干墨迹，沉声唤来一名心腹药童，低声吩咐道：“速将此信，送至……”

离开太医院，走在回刑部的路上，裴铮面色沉静，目光却冷冽。

“这个陈实，看似热情，实则句句推诿，还将线索往鬼市引。”裴铮冷声道。

林晏点了点头：“他确实知晓紫魇花，却急于撇清太医院的关系。而且，他听闻鬼市建议时，虽看似无意，但时机太过巧合。此人，绝非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裴铮冷哼一声：“太医院这潭水，比我们想的更深。王副院判避而不见，派来个笑面虎。他们越是这样，越说明心里有鬼。鬼市要查，但这太医院，也绝不能放松！”

阳光照在青石路面上，反射出刺眼的光。太医院朱红的大门在他们身后缓缓关闭，仿佛合上了一个充满秘密的盒子。而陈实那看似友善的面容下，究竟隐藏着怎样的暗流，唯有等待时间去揭晓。调查的方向，似乎在这一刻，被无形的手推动着，既指向了宫外的鬼市，也更深刻地扎入了太医院的重重迷雾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