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安也由衷地说。
“英雄未必都站在光芒之下,也可能像他们这样,在黑暗里守护着光明。”
话音刚落,他便转头对汪江下令。
“明日一早传我命令,每位锐眼卫赏赐一百两白银、三匹锦缎,再给他们的妻儿父母各送去一套成衣。”
汪江拱手领命,这样的赏赐对他来说早已见怪不怪。
可毛骧听了,满眼都是羡慕,心里忍不住嘀咕。
圣上,您真该跟陈大人学学啊!
当然,这话他这辈子也不敢说出口。
就在这当口,陈安突然转过身,对着郭老爷摆出一副长辈教导晚辈的姿态,说道。
“老郭啊,多跟你陈大人学两手!”
“你要是肯跟着本官学,保管能让手下人既忠心耿耿,又愿意卖力做事。”
话音刚落,陈安噌地一下站起身,目光投向应天府的方向。
在朱元璋那如鹰隼般锐利的注视下,陈安站在江浦关的制高点上,沐浴着皎洁月光,脸上写满了鄙夷。
“千万别学咱们那位皇帝,他才是天下最黑心的大贪!我这所谓的贪官跟他比,根本算不得什么!至少本官不会干又要马儿跑,又不给马儿吃草的事!”
“可他倒好,一点不觉得过分,整天说教要清廉,却连基本的人性都不懂,人拼命干活图啥?难道只为死后虚名声?”
“死后名声再好,尸体被砍也不疼,这才是真的!”
“人活着就是为过舒坦几十年,人家好不容易当官,起早贪黑为朱元璋卖命,得的好处还不如他那些没用的儿子!”
“不对,是连人家皇子好处的零头的零头都够不着!”
越说越激动,陈安的语气里满是恨铁不成钢的意味,他背对着朱元璋,朝着应天府的方向,几乎是吼着说道。
“皇子投胎好,生来金尊玉贵,咱没话说,可能不能别那么贪,分点好处给替他拼命办事的人?”
“有时候真不能全怪淮西勋贵贪得无厌,都是他这极端不公逼的!”
“当然,他们贪得没底线,做不到像本官这样让百姓富,自己也合理捞,确实该骂,但陛下也绝对脱不了干系!‘万方有罪,罪在咱躬’,这话简直是为他量身定做的!”
“等着瞧,再这么折腾,迟早搞垮大明朝,还让他子孙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絮絮叨叨吐槽了好半天,陈安总算把今天对朱元璋的怨念全都发泄了出来。
他闭上嘴,心里暗暗期待着身后人的反应。
他巴不得这郭老爷敢骂自己一句,这样就能名正言顺地把人扔进大牢里忆苦思甜一夜,等天亮就把人轰出江浦关。
可等了好一会儿,预想中的怒骂声压根就没出现。
再看朱元璋,此刻眼睛红得像滴血的月亮,他看看陈安的背影,又瞅瞅脚下那足以让人腿软的高度。
城墙加上城楼足足有八丈高,这要是一脚踹下去,绝对连全尸都找不到!
朱元璋是真恨不得当场把陈安踹下去,可最后还是死死按住了自己蠢蠢欲动的右脚。
他在心里反复告诫自己。
真要是在这儿动手,他们一行人恐怕都得被扔下去喂狼。
眼下唯一能做的,就是顺着这位敢背着皇帝骂皇帝的陈大人说话。
其实朱元璋也不是头一回被陈安骂了。
上一次挨骂的时候,他就已经意识到自己在这方面存在的问题,也采取了一些补救措施,尽管那些措施又被陈安批得一文不值。
但不管怎么说,他愿意去改正,也算是个小小的进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