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堂里还供奉着夫人老爷的牌位,若是他们在天之灵看到小姐这般被欺负,该多么伤心啊。
沈亦谣父母去世那段时间,绿竹一直陪着沈亦谣在檀州和京城之间来回奔波。
老爷亡后她们回了京城,有一日院门没有关好,小姐养的狸猫跑了出去走失了。
小姐扶着门在院门处呆呆地站了很久,最后叹了口气,吩咐绿竹不用找。
她说,留不住。
母亲死后,沈亦谣一个人在檀州守孝了三个月。日日坐在母亲往日生活的宅院里,不说话,眼神里空落落的,一坐就是一整天。
绿竹就那样看着小姐一个人在院里枯坐,送进去的饭菜总是只用一两口。
绿竹几乎不敢睡觉,她总是怕,一个不注意,小姐就那样随夫人去了。
小姐的眼睛里已经没有生机了,夫人的死,把将她钉在人世间的最后一颗钉子,也被拔除了。
绿竹觉得,小姐最后那次回檀州,好像已经预知天命了一般。她不愿意留在梁国府,想要回到她长大的地方。
绿竹求了檀州所有的族亲长辈,希望能让小姐葬在檀州,但他们都支支吾吾,面露难色。
已经嫁出去的女儿,哪有葬在娘家的道理。
绿竹只能陪着沈亦谣的棺椁,看着裴迹之将小姐带回困住了她一生的地方。
出殡那天,绿竹从箱笼里翻出自己最贵重的衣裳,悄悄烧给小姐。
她原本是没有资格的,只有死者亲属才有资格烧贴身衣物给死者。
可是小姐已经没有亲人了。
沈亦谣用手指轻轻挑着绿竹额前细细软软的绒毛,亲昵地说,“绿竹。你怎么还没有嫁人啊?”
绿竹低着头,压住自己心头的回忆,悄声细语,“嫁人,有什么好的。”
沈亦谣瞧着绿竹清秀的脸颊,好想伸手抱抱她,捏捏她的脸。
但自己什么也做不了。
发出一声细微的喟叹,“好不好,总要试过了才知道呀。”
沈亦谣蹲下身,轻轻贴在绿竹膝头,用手指一点点刮着绿竹衣裙上的绣线,“绿竹。你也要过幸福美满的一生啊。”
不要因为我被困住。
要往前走啊。
“我给绿竹做了个很坏的榜样。”绿竹走后,沈亦谣背手站在花窗前,锁眉沉思了很久,冷不丁地冒出这句话。
裴迹之从床上抬起眼来看她,“你做什么了?”
“因为我们俩是一对怨偶,绿竹整日里看着我们俩鸡飞狗跳。”沈亦谣摸着自己的下巴,“她恐婚了。”
裴迹之一梗,嗫嚅着半天说不出话,头一仰,重重跌在床上,“那也没办法。个人有个人的活法。也许不成亲对她来说也是好事呢。”
“那你呢?”沈亦谣转头,目光灼灼盯着床上的人,“你不续娶,是好事吗?”
“你别管我。”裴迹之侧过身,背对着沈亦谣,从脊梁处渐渐漫上来针锥之痛,“我早说过了。那是我的余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