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国公愣在原地,眼神中终于有惊涛骇浪的恐惧。
半个月前,裴迹之在熙春阁妆奁里捡了一块金坠放在床头。第二日却不翼而飞。
想来是儿子的半分异动,都逃不过父母的眼睛。
他们都知道了,他不想活了。
裴迹之转过身去,一面用后背朝父亲招手,用往日调笑的口吻,插科打诨,“母亲还年轻!你们再生一个吧!”
第23章死之后,也要与我同穴?
裴迹之自己偷偷去上了药,换了身干净衣袍。
再回来书房时,推门而入,扬起唇嬉皮笑脸,“沈亦谣!”
沈亦谣从空中一跃而下,看他顶着一张血色尽退,唇色惨白的脸进来。
绕着他看了半圈,轻哼一声,“吃竹笋炒肉了吧。”
说着就要去掀裴迹之的袍子。
裴迹之捂着屁股,连连跳脚,一串动作让他绷不住龇牙咧嘴,“干什么呢!”
“你屁股我又不是没看过。”沈亦谣吸溜了两下,看见裴迹之耳朵通红,没忍住开了个玩笑,“你小时候我还帮你换过尿布呢。”
“沈亦谣!”裴迹之急得耳朵滴血,连连拍自己背后翘起来的袍角。
“啧。”沈亦谣罢了手,“那今日不便出门了,你好生在家里歇着吧。”
“别啊。”裴迹之扯了扯自己衣服,整好幞头,“正事哪儿能耽搁呢?”
事实上逞强是要遭报应的,裴迹之吩咐人套了驴车,自己却不能坐,侧躺在坐垫上,一手撑着头。
驴车比马车更平稳。
但还是回天无力,驴车一颠,裴迹之就忍不住轻“嘶”一声。
好笑又可怜。
沈亦谣悄悄坐过去,让裴迹之的头刚好叠在自己的膝上。
要是能托住他就好了。
她忍不住用手抚着裴迹之的帽脚,在手心一点点揉搓,把织物的纹路揉进手指之中。
她前头确认过了,鬼魂连指纹都没有。
指纹于生人而言,是每个人独一无二的确证。
死了之后,却都一样。管你是王侯将相,还是草民白丁,生而为人的证据,都给你剥得干干净净。
很新奇,也很无力。
“沈亦谣。”裴迹之冷不丁地唤她,情绪不明,“你在心疼我么?”
沈亦谣猛地一惊,手中动作顿时松开。
幞头的帽脚轻飘飘落下,柔软地砸在裴迹之颈边。
她很久没说话,在裴迹之看来是无声的否认。
巍峨山门,白云观前大门紧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