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装的真好。”
春风卷着二人的发丝打着旋儿缠绕,随躺椅摇摆的节奏,有一下没一下地蹭着萧晏清的面庞,让她感到有些发痒。
“什么?”陆晃不明所以,但心却突然狂跳起来。
那原本扣着萧晏清腕子的大手早已松了力,只是虚放着,慢慢浮起一层细汗珠。所以她只微微一挣,便抽手而出。
理了理耳边挠人的青丝,她的手又覆上陆晃的肩膀,稍微用力那么一捏,一声隐忍而又沙哑的闷哼自陆晃喉间溢出。
萧晏清轻笑,手上松了劲儿,改为安抚似的抚摸:“装的一副无事人的样子,有按时吃药吗?”她将疑虑压进心底,用表面的温情和关切作掩藏。只因现在,还不是摊牌的时候。
陆晃松了口气,他甚至都未察觉那口气是何时提起的。
“无碍。”他定了定神,起身的过程中,腿支椅面的力一直没卸,起身后,手上保持着躺椅的平衡,才将腿放下来。
于是萧晏清得以稳稳依在椅背上,笑盈盈的抄手看着陆晃略带慌张的动作。
“齐泽这几日有去给你换药吗?”
“嗯,”陆晃慢慢松开手,见躺椅只有轻微的摇晃,便退回自己的座位上,接着说道,“其实不必如此劳烦齐少詹事,已经好多了。”
“你这伤,确实也与本宫沾点儿关系。”萧晏清仰天叹道。
一些话在陆晃喉头转了又转,他最终却只说得出一句“昭明……”
自大婚夜那场梦开始,萧晏清隐隐觉得有些东西在悄然发生变化,比如她算不上十分了解陆晃,甚至也还未参透他满肚子的阴谋诡计,可这一刻,她却明白这声“昭明”背后,陆晃想讲却不知从何讲起的言语。
原来,你也会感到抱歉,是吗?
“什么愿赌服输,你根本不在乎输赢,”萧晏清重新侧过身看向陆晃,“陆怀昱,你分明是故意的。”
她忽然一骨碌坐起来,陆晃急忙出手替她稳住要开始剧烈摇摆的躺椅。
“你知我不满这桩婚事,所以你就故意发作,伤了自己,好叫我内疚,让我心疼?”
陆晃失笑,很轻地问了一句:“那殿下心疼吗?”
怪得很,陆晃分明冷面、冷心又冷情,可如今却瞪着一双水汪汪的桃花眼望着她,让她不由呼吸一滞,手也不自觉抓紧了椅边。
两人一时无话,只有风过枝叶的“簌簌”声。
许久,在渐渐升起的残月下,在摇曳不定的灯火旁,在漫天飞舞的花瓣中,陆晃开口了。
他的声音比刚才更软更低,怕惊扰了雀鸟一般小心,如佛前祈求庇佑一般虔诚:
“殿下心疼心疼我,好不好?”
“咚!”
“咚——咚——”
宵禁的闭门鼓声传遍长安城,有力的击打声,让萧晏清心中也跟着起了震颤。
那双素来犀利又冰冷的眸子,如今水波潋滟,还晕着一圈儿红,任谁看了都要同情上三分。
“我自然是,心疼驸马的。”萧晏清抬手抚上陆晃的脸庞,拂过他的下巴、嘴唇、鼻尖,然后轻轻覆住了那双亮汪汪的眼眸。
她知道她在撒谎,她的确心有微动,可实在谈不上心疼。没有爱,哪里来的心疼呢?
萧晏清起身上前环住陆晃,将他轻轻搂住。
陆晃头抵在萧晏清柔软的腹部,有些贪婪的嗅闻着她身上的味道,迟迟舍不得推开,甚至破天荒主动伸手,将人抱得更紧了。
他知道她在撒谎,因为她从未用看萧玉衡或者蒋洵的眼神看过他。没有爱,哪里来的心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