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女青忍住怒意,“我今日已疲累至极,一句话也不想多说,尚且耐着性子听你在此羞辱我。你是内直虎贲,是大将军的亲信,我惹不起。你想走便走。”
言罢,她不再理会丘林勒,径直走向内帐歇息去了。
这一觉,直睡到第二日午后。
宫扶苏一直在帐外等候,见她出来时气色恢复不少,面露喜色,随即禀报:“事情皆已办妥。檄文昨夜发出,今晨,一百飞骑也已启程前往南郑。”
“你行事又快又稳。”王女青称赞,继而道,“你我可休整三日。至第四日,随我同去南郑,为司马氏大军开拔送行。为将之道,许多功夫都在战阵之外。司马复并无从军历练,却能带数万之众安然穿越秦岭,继而速取汉中,所凭恃的便是这些。司马氏虽非武勋,用兵素来不弱,其关键也在战阵之外。”
言及此处,王女青忽然想起了丘林勒,“昨日究竟是何情形?”
宫扶苏道:“我原也懒得理会,但恐他在报与萧道陵的讯息中胡言乱语,便让飞骑中的新人去探问了一番。那厮只认龙骧卫故旧,加之当时酒意上头,见了故人便都说了。”
王女青:“你为何卖关子?”
宫扶苏道:“实则小事一桩。前夜,他与太尉家的一名侍女……”
“你是说……”王女青沉吟道,“但太尉家的侍女,并非司马氏的家仆。他们若两情相悦,我可为他出面讨要,太尉不会不给我面子。有情人终成眷属,我乐见其成。可他昨日,竟言我与韩小郎串通,陷他于不义。这便是不义?”
“这群虎贲郎,心性都不正常。”宫扶苏附和道。
半晌,王女青叹道:“大将军也是如此。”
“什么?”宫扶苏一时之间没能理解。
王女青只觉得心烦意乱,“今日无事,我回去继续歇着了。”
王女青走向内帐,步伐沉重。
她脑海中挥之不去的是丘林勒如丧考妣的神情。
两情相悦的美好,竟成了洪水猛兽,成了“陷于不义”。
“陷于不义……”
她在心中反复思量这四个字,只觉得荒谬又刺耳。
她透过丘林勒涨红的脸,看到了萧道陵的影子。
这就是大将军带出来的兵,这就是大将军引以为傲的内直虎贲。上行下效,兵如其将。在他们所谓“端正”法则里,男女之情不是欢愉,而是对意志的腐蚀,是需要时刻警惕的诱饵,甚至是令人蒙羞的罪过。
她忽然明白了这十几年来的症结所在。
为何萧道陵总是一退再退。
为何无论她如何炽热坦白,甚至卑微地只想求他一刻的“方寸大乱”,他都只会千方百计将她挡回去。
原来在他心里,哪怕只是动一点凡心,哪怕只是顺应本能拥抱她,都等同于失守,等同于丘林勒口中的“陷于不义”。
深深的无力感涌上心头。
想捂热一块石头,太累了。
十几年的执念,是否终究只是撞南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