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专的医务室埋藏得很深,毕竟咒术界的瑰宝一直栖息于此,作为保护,这里可以算得上是整个咒高最安全的地方之一。
五条悟靠坐在解剖台上,眼罩早就被他摘下,一双美丽的蓝眼睛随着面前两人的走动而转动。
他们夺回了属于夏油杰的身体,那颗狰狞的脑子插着天逆鉾安安静静地死在装满福尔马林的罐子里。
大概羂索也没想到吧,曾经被五条悟和夏油杰亲自毁去的天逆鉾能在世界的馈赠下再次回到他们手上。
这把沾着五条悟鲜血的匕首,如今作为保护五条悟的武器,穿透了凶手的头颅。
其实在得知五条悟可能去过埋葬夏油杰的墓地时,羂索就连忙换了个壳子,把属于夏油杰的尸体藏了起来。
毕竟它是真的很喜欢这个壳子。
而就算五条悟真的杀到它面前,也找不到它本体在哪里。所以,在那一抹白色闪身到它面前时,它既意外又不意外。
“为什么换了壳子,你还能找到我呢?”女人伸手撩了撩头发,狰狞的缝合线从刘海的缝隙中显露少许,“是谁告诉你的呢?里梅?宿傩?还是……葵本杰?或者我该叫他夏油杰比较合适?”
五条悟揭开眼罩,凑近了看她,这人身上的咒力浑然天成,看不出一丝一毫被入侵的痕迹。
如果不是提前得到消息,也只会以为她头上的缝合线是出了某些事故,而不是被夺舍,“真的没有破绽欸。怎么做到的?”
“是秘密哦。”羂索笑着看他,明明表情如母亲般慈祥,眼底却是藏不住的厌恶,“说起来,我也算看着五条君长大的呢。”
“既然这对你来说是秘密,那我也不必回答你的疑问了。”五条悟直起身,眼罩被他顺手拽到脖子处,先前从指尖消散的被压缩到极致的庞大咒力再次出现,“变态就变态,说那么好听干什么。”
羂索双手一合,手势快速变化,幽幽蓝光笼罩住她的身躯,瞳孔缩成一个小点,紧盯着五条悟的手。
那抹咒力倒映在她眼中,成了黑暗深处唯一的亮色。
但令她没想到的是,五条悟并没有用茈打她,反而是迅速欺身上前,一拳砸了过来。
羂索掐着诀,宕机了一瞬,满脑子都是曾经看到的记忆里夏油杰放着召唤系不用亲自上场打拳的景象。
她眨了眨眼,迅速闪身。背后包裹全身的防御性咒力忽而断了一瞬,男人手持匕首从她身后袭来,脸猛得贴近她的,金色的瞳孔中倒映着她狰狞的扭曲的脸。
半凝实的从地狱爬回来的幽魂。
比高专那个夏油杰和披着夏油杰皮的羂索更夏油杰的存在。
“怎么可能?!”羂索双臂交叠硬生生抗住了五条悟紧随而来的一拳,她死死盯着那把名为“天逆鉾”的匕首和拿着匕首的人。
咒力自古便涌动在人的躯壳中,那是构造人的原初,是来自世界的基石。零咒力之天与咒缚与终了一切术式的匕首甚至举全族之力编织而成的黑绳,都是逆天而行之物。
天与天逆。
她的千年,就断在这些被上天眷顾的家伙身上,“凭什么?”
微光渐熄的瞳孔中是两张贴近的脸,那是两张俊美而相似的面孔,这种相似并不源自容貌,而是由内而外的气质,天生的天才,强者的傲慢,无限的自我。
两个同样被世界眷顾的灵魂靠在一起,握住了同一把匕首。
上天怎能厚待一个人至此?
那个脑子算脑子吗?尖牙突出,似嘴非嘴,似脑非脑。活脱脱的怪物发出临死前最后的尖锐的咒骂与诅咒。又逐渐息了声音,再也没了生机。
“死了吗?”五条悟拖着天逆鉾把它从脑壳里扒拉出来,翻来覆去地看,任由脑花沾满地上的尘土,又有尘土因从脑壳中流出的脊髓液黏成一团。
“死了吧。”夏油杰帮那名年轻的女性咒术师合上眼,又仔细地用衣袖擦去她脸颊上的灰,脑壳被盖回去,头发梳理后遮住了那条可怖的线。
“把自己搞成这样,值得吗?”五条悟有些不解,“这还算得上是人吗?咒灵也差不多就这样了吧。”
“起码在它看来,是值得的。”夏油杰拍拍衣袖站起身,他的声音很轻,目光并不落在羂索身上,“走吧,我们去找一下我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