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书店……鱼龙混杂,有些资料未经考证,当心误导。”钟不晚的声音依旧温和,却带上了一丝告诫的意味,“做研究,还是以正规档案和学术著作为主。”
“我明白,谢谢钟先生提醒。”苏启明从善如流。
车子停下。苏启明解开安全带:“钟先生,那我上去了。”
“好。”钟不晚看着他,欲言又止,最终只是轻声说,“早点休息。”
“您也是。”
看着苏启明走进宿舍楼的背影,钟不晚没有立刻离开。他靠在驾驶座上,揉了揉眉心,脸上温和的面具缓缓卸下,露出一丝疲惫和深沉的忧虑。他拿出手机,调出一个加密的界面,上面显示着一个极其复杂的、由光点连成的星图般的布局,其中七个光点尤为明亮,其中一个代表着“钟楼”的光点,正以微弱的频率闪烁着。
他低声自语,声音消散在密闭的车厢里:“……太快了……感应怎么会变得这么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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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启明回到宿舍,江宇正拉着王聪联机打游戏。他打了声招呼,便坐到书桌前,打开电脑。
他调出了白天在旧书店拍下的那几页守钟人手稿,将“魂兮锚定”那几个字放大,仔细端详。钢笔的墨迹已经有些晕开,带着岁月的沉淀。
魂。锚定。
这两个词组合在一起,指向性太过明确。再联想到周博士提到的话以及钟不晚种种异常的反应……
难道这所谓的“锚定”,锚定的就是他的“魂”?
他拿起手机,给林薇发了条信息:“dd,你表哥那个博主朋友,还能联系上吗?我想问他几年前在钟楼探险的具体细节。”
第二天下午,苏启明刚结束一堂专业课,就收到了她发来的一个文档和几条语音消息。
“搞定!我磨破嘴皮子,我表哥那朋友总算同意跟你聊聊了!不过他好像不太想直接通话,就把当年的一些经历和疑问整理成文字发过来了。你自己看吧,感觉……有点邪门。”
苏启明道了谢,点开文档。
“我们大概是晚上十点多进去的,带了强光手电。里面比想象中破败,灰尘很大,木头楼梯踩上去嘎吱响,感觉随时会塌。”
“最开始一切正常,就是拍点废墟探险风格的照片。怪事发生在顶楼,就是那个大齿轮房间。”
“我当时想拍个齿轮的特写,蹲下去找角度的时候,突然觉得脖子后面发凉,好像有人对着我吹气。我猛地回头,手电光扫过去,空荡荡的,只有楼梯口。但我发誓,那种感觉真实得可怕。”
“同行的妹子吓得够呛,说听到好像有细微的、像是指甲刮过木头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但我们当时都屏住呼吸去听,又什么都没有。”
“最瘆人的是,我们准备离开前,用相机拍了最后几张环境照。就是后来发现影子的那张。当时透过取景器,我什么都没看见!真的,我确定取景器里是干净的!是回来导出照片后,放大处理时才发现的!就好像……那东西是后来才‘印’上去的一样。”
“后来没多久,我就生了一场莫名其妙的病,高烧好几天,总梦见自己在一个黑乎乎的地方绕圈子,怎么都出不去。病好后,我就把那次拍的所有原图都删了,不敢留。给你们这些,是我后来从社交平台缓存里勉强恢复的,画质差了很多。”
“说句实话,那地方邪性。你们要是也想探,最好白天去,人多点,而且……最好别深究。有些东西,知道了未必是好事。”
文档到此为止。
脖子后的凉气、指甲刮擦声、以及最关键的照片是“后期”才出现的影子。
这完全不符合常理。难道这些“影子”并非固定存在,而是在特定条件下才会显现,甚至……能干预电子设备?
他把文档加密保存,心中的疑团越来越大。这些“影子”似乎具备某种主动性。
接下来的几天,苏启明的生活似乎回归了平静的校园节奏。上课、去图书馆、和室友一起去食堂。他没有再主动联系钟不晚,钟不晚也似乎默契地减少了联系,只是偶尔会在晚上发来一两条简单的问候,例如“睡了吗?”或者“明天降温,加件衣服。”,克制而保持距离。
苏启明乐得如此,他利用课余时间,在图书馆浩如烟海的民国地方志和旧报纸电子档案中进行地毯式搜索,试图找到更多关于“苏恒”以及钟楼异常事件的记载。
这天晚上,图书馆即将闭馆,大部分学生已经离开。苏启明坐在古籍阅览区一个靠墙的角落,这里灯光相对昏暗,书架林立,格外安静。他正对着一份模糊不清的旧报纸影印件蹙眉,上面有一则关于某次小规模军事冲突的简短报道,提到了一个“苏姓军官率部突围”,但没有全名。
就在他凝神思考时,一阵极其细微的、仿佛来自遥远地方的钟声,突兀地在他耳边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