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须冲过去!找到节点或者离开这片区域!”芥子格开一道音波攻击,手臂被震得发麻,她看到前方约五十米处,通道似乎到了一个尽头,有一个明显的拐角。
“跟我走!”朔强压下脑海中的混乱和身体的疲惫,玉箫向前一指,预知能力全力开启,为他指引出一条在漫天攻击中损伤最小的路径。他不再完全规避,而是选择用最小的代价承受一些不致命的攻击,以速度换取空间。
三人瞬间提速,如同在暴风骤雨中逆流而上的扁舟。朔以玉箫开路,身体硬抗了几道擦过的音刃,衣袍被割裂,留下浅浅的血痕。镜紧随其后,灵体近乎透明,却依旧顽强地偏转着致命的攻击。芥子断后,短刃舞成一片光幕,将来自后方的攻击尽数挡下。
五十米的距离,在此刻显得无比漫长。
当三人终于狼狈不堪地冲过那个拐角,踏入另一条稍显狭窄的通道时,身后那毁天灭地的声音攻击戛然而止。
回响之廊的恐怖,被暂时甩在了身后。
拐角后的通道,墙壁不再是深灰色,而是一种暗沉的、仿佛流动着的青铜色泽,上面的纹路也变成了更加复杂、古老的浮雕图案。那种低频嗡鸣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沉的、仿佛来自远古的寂静。
朔以玉箫支撑着身体,剧烈地喘息,脸色苍白如纸,眼神中的疲惫难以掩饰。镜的灵体淡得几乎要与环境融为一体,只能勉强维持着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芥子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检查着自己手臂上被音刃划出的伤口,气息也有些紊乱。
他们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朔的目光忽然凝固在通道前方不远处。
那里的地面上,散落着几片新鲜的、带着焦痕的布料碎片,与之前“蚀影”精英小队的服饰材质一模一样。旁边,还有一滩尚未完全干涸的、暗红色的血迹,以及一道清晰的、拖拽重物留下的痕迹,延伸向通道更深处的黑暗。
猎物的痕迹,再次出现。
而前方的黑暗中,那青铜色的墙壁浮雕,在三人踏入后,似乎…悄然活化了一丝,那些古老图案的眼睛,仿佛在无声地注视着新来的闯入者。
往昔之镜
拐角后的通道寂静得可怕,唯有三人略显粗重的呼吸声。地上那滩暗红血迹和拖拽痕迹,如同冰冷的指路标,指向未知的前方。
“痕迹很新,不超过两个小时。”芥子蹲下身,指尖隔空拂过血迹,感受着其中微弱的能量残留,“他们有人受伤了,而且不轻。”她站起身,目光锐利地扫过通道两侧那些暗沉青铜色的浮雕墙壁,那些古老的图案在微弱的光线下显得格外狰狞,“他们在我们前面,但状态不佳。”
朔背靠着冰冷的墙壁,闭目调息,脸色依旧苍白。方才在回响之廊强行预知和抵挡漫天攻击,对他负担极重。他手中的玉箫光泽似乎也黯淡了几分。听到芥子的话,他缓缓睁开眼,眼神深处带着一丝竭力压制后的疲惫与空茫。他顺着血迹的方向望去,眉头微蹙,似乎在回忆什么,片刻后才低声道:“追。但不能急,此地……气息诡谲。”
镜的灵体依旧淡薄,静静悬浮在一旁,仿佛在汲取着周围稀薄的能量以恢复自身。他没有表示异议,灵体微动,已率先沿着痕迹向前飘去。这一次,他并未展开任何领域,只是如同一个无声的斥候。
新的通道并不长,前行不过百余米,前方豁然开朗,又是一个巨大的厅堂。然而,这个厅堂与之前任何一个都截然不同。
厅堂呈圆形,规模远比之前的圆形大厅更为宏伟。穹顶高悬,看不到顶端,只有一片旋转的、如同星云般的混沌光晕。而厅堂的四周墙壁,乃至他们脚下所站的地面,皆是由无数块大小不一、形状各异的镜面拼接而成。这些镜面不再映照他们当下的身影,也没有折射出无尽的回廊。镜面之内,是无数流动的、模糊的、色彩纷杂的景象碎片,如同被打翻的调色盘,又像是无数段被剪辑错误的古老胶片,在同时快进播放。
一股无形的、牵引心神的力量弥漫在整个空间。
“小心,”朔的声音带着警示,他握紧了手中的玉箫,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这些镜子……在拉扯记忆。”
他话音未落,旁边一面镜子里快速闪过一片冰天雪地,一柄孤寂的长剑立于冰峰之巅——正是之前惊鸿一瞥的藏锋景象。但这景象一闪即逝,被另一段模糊的、充斥着烈焰与呐喊的战场画面所取代。
几乎同时,芥子左侧的一面镜子里,景象骤然稳定下来——那是一个充满冰冷金属光泽的实验室内部,无数精密的仪器闪烁着指示灯,一个穿着白色研究服、背影模糊的人正在操作台前忙碌着。
芥子的脚步猛地顿住,瞳孔微缩。那镜中的景象仿佛带着无形的钩子,攫住了她的视线,一股冰冷的、源自过往的寒意顺着脊椎爬升。她感到一阵轻微的晕眩,身体不由自主地想要向那面镜子靠近。
“别看!”朔的低喝声如同惊雷在她耳边炸响。
同时,那面映照出实验室的镜子表面,一阵波动,一个由冰冷数据和金属碎片构成的、模糊的人形轮廓猛地探出,伸出闪烁着寒光的手臂,抓向芥子的咽喉!这攻击并非物理实体,却带着直接冻结灵魂的寒意!
朔动了。他没有丝毫犹豫,身形一闪已挡在芥子身前,玉箫带着一抹决然的青芒,点向那抓来的手臂。箫身与那能量手臂接触的瞬间,发出一声清脆的、如同冰晶碎裂的鸣响。
“咔嚓!”
能量手臂应声溃散。
但朔的身体也随之一晃,脸色瞬间失去了所有血色,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苍白。他踉跄半步,以玉箫拄地才稳住身形,眼神中出现了一片短暂的、彻底的空白。他抬起头,看向身旁紧张戒备的芥子和镜,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最终只是露出了一丝混杂着困惑与疲惫的神情,低声道:“……刚才……发生了什么?我们……为何在此停顿?”
他忘了!就在击溃那记忆幻影攻击的瞬间,他又失去了一小段记忆!
芥子心头一沉,朔燃烧神魂的代价如此直接而残酷地呈现在她面前。她迅速收敛心神,强行将注意力从那面已经恢复混沌的镜子上移开,沉声道:“无事。继续前进,不要注视任何一面镜子过久。”
镜的灵体无声地靠近朔,一股极其微弱的、带着安抚意味的空间波动轻轻拂过朔的身体,似乎想帮他稳定那因神魂受损而动荡的气息。
三人不敢再有丝毫耽搁,加快脚步,试图快速穿过这片诡异的“往昔之镜”大厅。
然而,此地规则岂容他们轻易通过?
越是深入大厅中央,四周镜面中流淌的记忆碎片就越是清晰,牵引力也越发强大。无数属于他们自身、或彼此交织、或完全陌生的记忆片段,如同潮水般冲击着他们的感知。
朔看到一面镜中,华晞拈花微笑,身后是烂漫山花;另一面镜中,文心挥毫泼墨,字迹化作金色流光没入虚空;还有一面镜中,是镜灵初生时,那破碎而纯净的灵体之光,在一片混沌中艰难凝聚…这些画面带来一瞬间的温暖或悸动,随即又被巨大的缺失感和神魂燃烧的剧痛所覆盖。
镜所过之处,两侧的镜面更是剧烈地沸腾、扭曲!映照出的不再是具体景象,而是大片大片失控的、混乱的色块,尖锐刺耳的无声噪音,以及空间不断崩裂又重组的恐怖碎片。他的“映照”本质与这里强行抽取、呈现记忆的规则产生了最直接的冲突!他灵体剧烈颤抖,仿佛随时都会被这些混乱的往昔回响撕碎。他试图用自己的力量去“映照”真实、稳定自身,但过程极其艰难,如同在泥沼中挣扎,每一次对抗都让他本就虚弱的灵体更加摇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