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安府的街市比林序从史料中了解的更为喧嚣。青石板路两旁店铺林立,叫卖声、讨价还价声、车马声交织成一曲生动的市井交响。沈酌别扭地扯了扯身上的短褐,这种粗布衣服对他这种习惯了大动作格斗的人来说简直是束缚。
“你能不能别像个猴子一样不停抓挠?”林序低声道,他身着青衫,头戴方巾,俨然一副书生模样,步履从容,仿佛真的融入了这个时代。
沈酌冷哼一声:“要不是你这身打扮太招摇,我们本可以穿得更方便行动。”
林序没有理会他的抱怨,目光扫过街边的工匠铺子。他们已经搜寻了一个时辰,按照原计划,此时应该已经锁定了王明宇和那名工匠的大致位置。然而南宋临安府的规模超出了数据库中的记载,市井的复杂程度也远非文字资料能够完全呈现。
“根据史料,当时临安有四百二十行,工匠多聚集在城西和城北。”林序低声分析,“但王明宇作为现代人,很可能会选择交通便利、靠近商业中心的位置落脚。”
沈酌忽然停下脚步,眯眼看向不远处的一家茶肆:“你的史料有没有记载,南宋的茶肆里通常有多少种人?”
林序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士农工商,三教九流,无所不有。为何问这个?”
“因为那里坐着几个人,看起来不像是来喝茶的。”沈酌用眼神示意茶肆二楼窗口的几个身影,“他们的坐姿、眼神,更像是盯梢的。”
林序仔细观察片刻,不得不承认沈酌的直觉准确。那几人虽然穿着普通百姓的衣服,但坐姿笔挺,眼神锐利,不时扫视着街面,确实不像寻常茶客。
“官府的人?”林序低语。
“或者是别的什么。”沈酌摸了摸藏在袖中的微型武器,“看来我们的‘火苗’先生惹的麻烦不小。”
两人继续前行,林序凭借对宋代社会的了解,仔细分辨着街上的各种细节;沈酌则依靠猎人般的直觉,捕捉着那些不寻常的气息。
在一处铜匠铺前,林序停下脚步。铺子里,一位老师傅正在打造铜器,手法娴熟,但并无特别之处。
“为什么停下?”沈酌问。
“看他的工具。”林序用眼神示意工匠手中的锤子,“样式普通,但材质似乎过于精良。南宋时期的冶金技术达不到这种水平。”
沈酌仔细看去,果然发现那锤子闪着不寻常的金属光泽:“王明宇给的?”
“可能性很高。”林序继续前行,“但这不是我们要找的目标。这位工匠年纪太大,不符合‘未来碎片’中显示的形象。”
他们又走访了几处工匠铺子,均无所获。正午的阳光炙烤着青石板路,沈酌的耐心渐渐耗尽。
“我们这样找下去,48小时根本不够用。”沈酌抹了把额头的汗,“我有个更直接的办法。”
林序警觉地看了他一眼:“如果你是指用武力逼问当地人,我建议你立刻放弃这个想法。干扰历史的后果比科技泄露更严重。”
“谁说要用武力了?”沈酌扯了扯嘴角,“江湖有江湖的规矩,这种地方,消息最灵通的不是官府,而是地头蛇。”
林序立刻明白了他的意图:“不行。与□□势力接触的风险系数太高。。。”
“风险高,效率也高。”沈酌打断他,“你的方法太慢,等我们找到人,说不定王明宇已经教会那工匠造蒸汽机了。”
两人站在街角低声争执,引来几个路人的侧目。林序意识到他们太过显眼,只好拉着沈酌拐进一条僻静的小巷。
“听着,”林序压低声音,“我理解你追求效率,但我们必须遵循最低干扰原则。直接接触当地势力,会引入不可控变量。。。”
“我们本身就是不可控变量!”沈酌反驳道,“穿越时空来阻止别人改变历史,这本身就是个悖论。既然已经介入,半心半意不如全力以赴。”
林序深吸一口气:“我有更稳妥的方案。根据王明宇的心理档案,他作为历史爱好者,一定会去当地最有名的景点参观。我们可以去西湖周边搜寻。。。”
“太慢了!”沈酌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你的每个方案都把简单问题复杂化。”
“而你的每个方案都像头蛮牛冲进瓷器店!”林序难得提高了音量。
巷口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两人立刻噤声。只见几个彪形大汉晃进巷子,为首的是个脸上带疤的壮汉,目光在两人身上打量一番。
“两位面生啊,”刀疤脸咧嘴一笑,露出满口黄牙,“在咱们地盘上吵什么呢?”
沈酌下意识上前半步,将林序挡在身后,这个细微的举动让林序微微一愣。
“我们是来寻亲的,”林序迅速换上温文尔雅的书生腔调,“惊扰各位好汉,实在抱歉。”
刀疤脸嘿嘿一笑:“寻亲?我看不像。你,”他指着沈酌,“练家子出身吧?这站姿,这气势。”又指向林序,“而你,看着像读书人,但眼神太锐利,不像寻常书生。”
沈酌的手悄悄摸向袖中的武器,被林序用眼神制止。
“好汉眼力过人,”林序拱手道,“在下确是读书人,这位是我家护院。我们主仆二人初到临安,若有冒犯之处,还望海涵。”
刀疤脸打量他们片刻,忽然笑道:“既然来到咱们地盘,按规矩,得交个朋友。”他伸出手,拇指和食指搓了搓,意思明显。
林序正要掏钱息事宁人,沈酌却忽然开口:“交朋友可以,但我们也想打听个人。”
刀疤脸挑眉:“哦?什么人?”
“一个外地人,说话口音奇特,可能穿着怪异,”沈酌描述着王明宇的特征,“身边可能跟着个工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