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甚至微微点头示意。
罗秉文心中最后的一点不安也没有了。
他其实挺不好意思的,既想得到这个奖项,因为这对他也是一种很重要的认可,但仔细想想,
这对即將拿到这奖项的人也不公平。
现在他反倒是对这个人有更深的敬意。
下台之后罗秉文本来想过去的,但立刻被一群记者围住了,其中有人问道:“这是华夏艺术家第一次获得这个奖项,你有什么想说的话吗?”
“罗先生!恭喜!这是华夏艺术家首次获得威尼斯双年展特別荣誉奖!您此刻最想说什么?”一个语速极快的记者抢问道。
罗秉文將手中的奖盃微微握紧,说道:
“感谢组委会和评委们的认可。色彩没有国籍,艺术也没有国界。但艺术家有他的根。我很荣幸能让世界见到华夏人笔下的油画是什么样子。”
记者还在追问:
“有传言说您拒绝了拜耳集团1。2亿欧元的顏料授权费,是真的吗?您担心商业化会毁掉冬雾蓝的艺术性吗?“
“我已经说过很多次,这种顏色的发现者並不是我,我只是第一个使用出来。”
说完,他不再给记者们更多提问的机会,礼貌地分开人群,朝著画家那边走去,一路也听著各种口音的恭喜。
里希特看著这位年轻的获奖者一步步向自己走来,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些,带著一种瞭然和包容。他停止了鼓掌,静静等待著。
“里希特先生。”
罗秉文在老人面前站定,微微欠身,语气带著真诚的尊重,“非常感谢您。”
他没有说“抱歉”或者“承让”之类可能显得虚偽或冒犯的话,而是直接表达了感谢。感谢这位前辈的掌声,感谢他眼神中的欣赏,感谢他在这个时刻所展现出的大家风范。
里希特伸出手,罗秉文也连忙握了过去。
“罗先生。”里希特的声音低沉而缓慢,用带著浓重的德语口音,但很清晰。“祝贺你。这个奖项你实至名归。”
他直视著罗秉文的眼睛,里面没有丝毫的勉强或客套。
“霜与雾的輓歌,我看了很久。不仅仅是那令人难忘的新顏色虽然那確实是一种天才的馈赠。但我更因为它內在的结构、笔触的力量,以及那片衰败景象中蕴含的、近乎宗教般的静謐感。
你將华夏画中的留白与意境,用油画的语言表达得如此深邃而自然,这是非常难得的成就。”
他顿了顿,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感慨:
“艺术需要新的血液,新的视角,新的语言。”
“你找到了属於你的那一把钥匙。今天以后肯定会有很多媒体会氓毁你,但时间会筛选出真正的杰作。继续画下去,年轻人,沿著你认定的道路。”
老画家不仅仅是资歷老,熟人多。
还代表见识多。
这位画家的一生见证过太多东西了,德国的崛起,柏林围墙的倒塌,早就对虚名没有那么看重,
即使失去了这个奖,他在艺术圈的地位也丝毫不会下滑。
反倒是罗秉文这样的年轻人更加需要。
“谢谢。”
罗秉文没有多说什么,这两个字够了。
里希特点点头,脸上是欣慰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