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神炽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庆幸和一种近乎迷信的崇拜。
“孤—孤何其有幸,能得你辅佐!若无你,孤如今怕是早已—”
他没有说下去,但那种劫后余生、並且手握逆转乾坤力量的狂喜,溢於言表。
李逸尘平静地接受著太子的注视,脸上並无半分得色。
他內心清楚,并州地震之事,不过是借用了超越这个时代的知识,精准地预判了一次地质活动。
但这件事情带来的效果,確实空前。
它將朝野上下的注意力,前所未有地聚焦在了东宫,聚焦在了太子李承乾身上。
这聚焦,是机遇,更是巨大的风险。
怀疑的视线会如同梳子一样梳理东宫的每一个人。
虽然他凭藉原身过往的平庸和近日的刻意低调,被怀疑的概率微乎其微,但绝不能掉以轻心。
李世民不是庸主,那些朝堂重臣和世家大族更是盘踞数百年的老狐狸,任何一丝疏忽,都可能万劫不復。
他的命运,已经和这个躁动不安、身处漩涡中心的东宫紧紧绑定。
想要活下去,活得更好,就必须藉助东宫这个平台,博出一条生路。
而眼下,太子对他几乎言听计从,信任依赖达到了顶峰。
这正是他需要的,也是极其危险的。
他必须確保这信任用在正確的方向上,必须扼杀任何可能导致速败的疯狂念头。
“殿下,”李逸尘开口,声音平稳,打断了李承乾的兴奋。
“臣不敢居功。此事能成,亦是殿下洪福,天意使然。”
李承乾连连摆手。
“哎,逸尘不必过谦!若非你—”
“殿下,”李逸尘再次打断,语气加重了一丝。
“并州之事,看似將东宫声望推至顶峰,然福兮祸之所伏。臣以为,从现在开始,才是真正的博弈。”
李承乾脸上的兴奋稍稍收敛,露出疑惑。
“真正的博弈?对手是谁?青雀?”
李逸尘缓缓摇头,目光如古井深潭,直视李承乾。
“不。从此刻起,殿下最主要的,也是唯一的博弈对象,將是一陛下。”
“父皇?”李承乾一怔,隨即脸色微变。
“你是说—父皇现在就要对孤下手了?”
一股寒意瞬间沿著他的脊椎爬升,让他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
帝王的冷酷,他自幼便见识过,那是连兄弟都能屠戮的决绝。
“非是直接下手。”
李逸尘否定了他的惊恐,但接下来的话却更让人心惊。
“陛下乃雄才大略之君,不会因一时喜怒或猜忌便行废立之事。”
“尤其不会在殿下声望正隆、且无確凿大错之时动手,那会动摇国本。”
“但猜忌的种子,一旦种下,便会生根发芽。”
他稍作停顿,让李承乾消化这句话,然后继续用那种没有起伏,却字字敲击人心的语调说道。
“殿下请想,近日东宫所为,先是诛心之论,震动两仪殿,迫使陛下不得不正视殿下已非懵懂稚子。”
“继而开放东宫,纳諫博名,在朝野间塑造贤明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