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后天气炎热,又刚出了一身汗。冷水帕子在身上擦抹一遍,李作尘觉着十分舒爽。他觉着月影儿伺候自己尽心,再想到兰麝原来小日子的时候连冷水都不肯沾,便撇撇嘴,从荷包里摸出两个银锞子扔给了月影儿。
月影儿眯着眼睛看了看他,嘴上娇滴滴的谢赏,手却狠狠的在盆里投洗布帕。
热身子最怕被冷水激着,虽然当时觉着舒爽,但日后很容易落病。
李作尘睡醒后,又被月影儿喂了一盏带冰碴的酸梅汤。他满心觉着自己聪明,会调教,殊不知月影儿因为心中怨恨嫉妒,已经生了要害他的念头。
“我这心里没底。”朱璃咬着下唇,食指蹭着桌面,还吸了吸鼻子。
“那玉奴儿……”李疏犹豫了一番,还是决定说实话,“确实是你的对手。”
朱璃泄气的趴在桌子上,兰桂张张口,想劝又不知道该由何处劝起。她看着李疏,拼命瞪眼睛,打手势,希望李疏能劝慰一下朱璃。
李疏起身推开窗子,听窗外传来的歌声。
玉奴儿正在唱采莲曲,歌声宛转悠扬,兰桂好歹拉起朱璃来,可朱璃一听见这歌声,就又趴回了桌上。
“我怎么觉着,哪儿不对。”李疏皱起眉,“桂儿,你仔细听听。”
兰桂支棱起耳朵,挫着下巴听曲儿。
“好像有点儿悲。”她看向李疏,“是不是?”
“这花楼里的姑娘,谁不是满肚子悲凉。”朱璃单手托着下巴,吸了吸鼻子。
“我也是昨晚上听鸨母说才知道的,玉奴儿也是个可怜人。她原本是好人家的女儿,她爹穷的吃不上饭,便把她娘和她一起发卖了。本来人牙子说要卖她们娘俩给人当奴才,后来见玉奴儿生的好,就打算把她卖入花楼。她娘苦求人牙子,也想跟过来,可,我们这地方儿,要半老婆子做什么?”朱璃苦笑了起来,“她娘,撞死在人牙子面前,玉奴儿就成了花楼的姑娘。”
“这么苦?”兰桂瞪大眼睛,她心里是向着朱璃的,也曾经因为玉奴儿要与朱璃争花魁,在看见玉奴儿的时候冲人家翻白眼儿,可现在听了这些,她开始可怜起这个姑娘,甚至有想去给人家钱的冲动。
“是啊,苦得很。”朱璃扯了扯嘴角,她伸了个懒腰,偏头听了听。玉奴儿唱完一曲想必是歇着了,这会儿外面只有丝竹管乐的声音。
“算了算了。”朱璃摆摆手,“她赢了是她的本事,我输了是我的运道。”她心性舒朗,不知道人家身世的时候,心里总叫人狐媚子,这知道了,便觉着人家不容易。
“玉奴儿,是直接被卖到你们胭脂苑的么?”李疏皱起眉,这歌声里的悲苦,好像不单单是因为命运凄惨,母亲早亡。
“不是。”这会儿朱璃已经恢复成平时的样子,正在跟兰桂抢肉干吃。
“她来胭脂苑已经是破了身子的,所以应该是还在别的花楼待过。”朱璃抢了块儿大的,得意洋洋的放在嘴里,边嚼边说话,“鸨母昨日还拍着大腿可惜,说是这笔银子没赚着,亏大了。”
大概是自己多心了。
朱璃没事,李疏便不再多想,走回桌边帮着兰桂抢肉干。朱璃气的手脚并用,又抓又踹的,最后整个人都扑到桌子上,用身体护住那碟子肉干,才算赢下这“仗”。
“二对一,你们要脸不?”
“别理她。”李疏扯着兰桂衣袖,“不就是肉干?我这就出去给你买。”
“滚!”朱璃坐在桌边,抬手指着门口,“你现在就滚,别在这儿闹我的眼睛。”
等李疏出去了,她又拉住兰桂的手,苦口婆心的劝导。
“男人没几个好东西。”
“嗯。”
“虽然李疏不错,但你也得长个心眼儿。”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