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时大是惊奇,惊奇到连秦敛教它的是什么话都不计较了,反正秦敛欺负人早就成了习惯,我当时只是默默地想,若是苏启也在场,他会恼羞成怒到放火烧了整个南朝皇宫也说不定。
临近晚膳的时候秦敛回来,我正靠在桌边翻话本,他见到我的第一句话便是:“走廊里那只八哥鸟怎么没有了?”
我顿了一下,抬起头来有些奇怪地瞧了瞧他,才回答:“死掉了。”
秦敛挑了挑眉,將我手里的话本抽过去翻了几页,看样子似乎很不满意里面的內容,也不还给我,隨手扔到一边,又问我:“怎么死掉的?”
我撑著下巴道:“就是莫名其妙就死掉了,阿寂说是被毒死的。”
他又是一扬眉:“毒死的?谁做的?”
我理直气壮道:“我如果知道谁毒死还会说是莫名其妙吗?”
秦敛打量我半晌,最后说:“明天再给你买只更漂亮的。”
我泄气道:“才不要。”
“怎么?”
我偷偷瞄他,咬了咬唇,一时没有吭声。
今天下午我在原地转圈好一会儿,才鼓足勇气问阿寂,毒死八哥鸟的事会不会是秦敛做的。她头也不抬,很確定地告诉我:“九成不是。”停了一下又说,“若是秦敛答应给公主买只更漂亮的八哥鸟,公主最好不要答应。”
“为什么?”
阿寂安静道:“虽说太子殿下送您的这只不能说话,然而大多数八哥还是可以模仿人的言语的。若是不小心模仿了一些话,或者有人先行教会了它一些话再嫁祸到您身上,到时候我们便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我歪著脑袋和秦敛对望,过了一会儿终於想出一个主意,小声说:“与其买只八哥,不如你准了小猫进臥房来……”
秦敛那张如玉的面孔上现出似笑非笑的眼神来,乾脆回绝我:“想都別想。”
“那或者准我出宫一次……”
“这个么,”他拈起桌上的一块梅花糕,塞进我的嘴巴里,笑著道,“等你的咳嗽完全好了再说。”
两天过去,倒是没想到周太医的处方真的起了效果。我在第三天清晨起床后奇蹟地没有咳嗽,为此招致了秦敛的好一顿明褒暗贬,说我这明明就仅仅是一起偶然的风寒,还偏偏信誓旦旦地保证这是旧疾。周太医身为太医院的长官,怎么可能会诊断错。
我对他这番连消带打的鄙视表示异常愤怒,质问他为什么在开始的时候不明说了周太医是院长,等到他的药物有了疗效了才又把功劳归到了他头上,摆明了就是马后炮仗。
秦敛对我这样的毅然抗议表示了一点点惊异,但惊异也仅仅是一瞬而逝,很快他就恢復了正常神色,唇角抿起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兔子急了也咬人?”
“你才是兔子!”
秦敛饱蘸了笔墨,慢吞吞地翻看书册,在上面圈圈画画,连头也不抬:“过来看看这个。”
我正义凛然地道:“我才不过去呢。”
秦敛瞧我一眼,轻描淡写道:“你哥哥要来南朝商定新边界,我还以为你会对岐国地形感兴趣。”
“……”我默默地把站起身,默默地走到他旁边,结果被他一手捞过去抱在了腿上。他翻开一边的册子,又重新掐住我的腰把我固定好:“乱动什么。”
“你不会觉得我很沉吗?我还是下来好了……”
秦敛好笑看我:“你要真这么温柔体贴,还不如给我捏捏肩。”
“可我不会捏肩,我只会挠痒。”
“女红不会捏肩不会,琴棋书画自大婚后就没怎么用过,我娶你还真是亏。”秦敛单手支颐敲敲桌面,“看看这个。”
我没想过秦敛会主动给我看岐国的地形图,但他的心思本就百转千回,以我的本事一向都难以揣摩到,所以无论他做什么我也不会觉得惊异。岐国的整块国土细长得就像是一条蚯蚓,在中间地方画了一道標记,大概这就是传说中的苏南两国未来的分界线。
秦敛懒懒地说:“你觉得,如果这么划分土地,你哥哥会满意么?”
我道:“你们的事,我怎么会知道……”
秦敛的唇角很快翘出了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把我看得心中直发毛。我试图挣脱他,却被他搂得更紧,他把我的手指屈起又伸直,伸直又屈起,淡淡地道:“苏熙,你哥哥来,你怎么一点兴奋的意思都没有?”
我亦淡淡地道:“听说昨天岐国把它当朝第一美人和裕公主送了过来,陛下本来打算將她赏赐给你,你怎么一点兴奋的意思都没有?”
秦敛又笑笑:“你不是说过储君纳妃分上中下三策么,这个和裕公主哪一策都算不上,我干什么要兴奋?”
我也笑笑:“所以说啊,苏启来南朝又不是为了来看望我,我干什么要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