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念紧紧咬著唇,身体僵硬得像块木板。这样的情形让她想起结婚后那个可以称作噩梦的夜晚,让人难以忍受,事后身体黏腻得让她自己都嫌弃自己。
她的眼泪悄无声息地掉下来一大滴,滚烫的温度还没消去,就正好落到他的手臂上。
安铭臣像是猛然清醒,动作瞬间就停下,然后徐徐退开,直至两人相距一米远。
客厅里夜色重重,他的表情模糊不清。
黎念甚至能感觉到自己衣服上沾著他的酒精味儿,於是头也不回地去了浴室。
黎念自认不是容易感伤容易无病呻吟的人。她很少会哭,总是能在这些怀念汹涌而至前及时制止自己的浮想联翩。但今晚她不可遏制地想起了那个可以被称作“婚內强暴”的夜晚,然后就觉得鼻头泛酸。
那晚最后是如何睡去的,她已经记不得。再后来她依旧被人牢牢搂住,那个人用柔软微湿的毛巾替她擦拭,力道重新恢復轻柔,而且十分小心翼翼,像是在捧著一件易碎的瓷器。
她恍惚间似乎还听到了一声嘆息,以及一句聊胜於无的对不起。
而黎念一直闭著眼,裹在被子里一动也不动。她既没有力气也没有精力,只觉得那个晚上真是糟透了,唯一庆幸的是自己已经太累,累到下一秒她就已经沉沉睡过去。
黎念强迫自己放鬆。她把头慢慢埋到水下,睁著眼看上面晕黄的灯光。周围很安静,安静得只有水泡的声音。她一直闷到再也忍不住的时候才浮出水面,一睁眼就看到安铭臣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斜倚在浴室门边,松松垮垮地套著一件浴袍。
黎念禁不住“啊”了一声,迅速低下身,恼怒得反手一拍水面,顿时溅起无数泡沫和水花。
直觉一声命令:“出去!”
安铭臣似笑非笑地扫著她的动作:“你的浴室门没有关。你这么久都没出来,我还以为你出事了。”
“拜託请你不要隨意诅咒別人。还有,现在请你出去。”
“你確认不需要帮忙?”他又扫了扫她敌对的表情,“水好像都凉了。”
黎念抿著唇又要扔东西,安铭臣立刻做了一个停的手势:“你不忙扔。我出去就好了。”
等她从浴室出来,安铭臣正坐在客厅沙发的正中央等著她。见她犹自攥著湿漉漉的头髮,手指了指面前茶几上的吹风机。
而对於黎念来说,以安铭臣为中心以五米为半径的圆內都是不安全范围。如今看著静静躺在那里的吹风机,她凭直觉那就是一个诱饵,等著她前去乖乖上鉤。
她又抬眼看看安铭臣,他还是一副微笑的模样,泰然自若,无害轻鬆。
黎念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走了过去。
然而事实证明她的直觉还是很正確的。她刚刚走近,还没有碰到吹风机,就被安铭臣捷足先登,他先她一步拿过去,然后拍拍身旁的位置,微微一笑:“我帮你。”
黎念瞪视他。
对方没反应。
黎念继续瞪视。
对方还是没反应。
黎念索性直接转身就走。然而被安铭臣一把拽住,她被迫跌到他的怀抱里,她还没来得及挣扎,他的声音就在她的耳边响起,依然很低很清晰:“黎念,我再说一遍,我们把以前的事情都忘记,就单纯重新来过,行不行?”
黎念僵住身体半晌,淡声回话:“你真的以为这世上每件事都会遂了你的愿?”
“我不这么以为。”安铭臣渐渐鬆了手,黎念立刻闪到一边,他敛著眼睛,曼声说,“你总是喜欢假设。那我也做一个假设,就算路渊没死,你誓死抵抗家中的反对嫁给了他,你觉得你们之间会幸福吗?撇去他多愁多病身不说,你们连家业都保不住了,还能拿什么来保住所谓的爱情?”
“这只不过是你自己眼里的界定。你认为的成功,在別人的眼中却並不那么重要。”
安铭臣笑了笑,眼睛里却像是积聚起薄薄一层寒冰:“好。那暂时不提这个,我要先澄清一个事实。如果你非要给路渊的死找一个杀手的话,那个人应该是你们黎家,不是我。”
黎念盯著他。
“信不信由你。”
黎念也展露出一个笑容:“如果不是你拿联姻当要挟,黎家犯得著去和路家翻脸吗?假如我的叔伯们是刽子手,你就是那个密谋的罪魁祸首。谁都逃不掉。”
他看了她半天,又笑了一下,然后靠在沙发上,半闭起眼睛:“我累了,不想再说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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