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眉心沉了沉,最后目光落在唯一的一间隔间铁门上。
不过半秒,他就移开了目光,看向端坐在中间的容世杰,“她呢?”
容世杰笑了笑,不答反问:“阿瑾,你失约了,我前脚刚离开,韩检的人马隨后就到,若不是我跑得快,此刻恐怕是寸步难行了吧?”
“二叔,先失约的人是你。”容瑾皱眉,心中暗暗思忖,除了那扇铁门外,此处並没有其他藏人的地方,但是狡兔三窟,他並不能確定笙歌是否就藏在里面。
“你说那个孩子的事情?那你可冤枉我了,我可是让人好生招待你的老婆和养子,不过是李家那小公子色迷心窍,想要霸占你老婆,哪曾想过那孩子硬气得很,生生在李公子腿上咬下一块肉下来,他恼羞成怒,这才动了杀心。”
容瑾身侧拿著文件的手指攥紧,眸光大盛,“李鐸?”
容世杰掀眸看了他一眼,“可不是?就是那个在邮轮宴会上被你剥了股份的李鐸,阿瑾,凡事不能逼得太绝,剥了人股份就算了,还把人逼得倾家荡產,人家自然对你怀恨在心……不过你放心,我的人已经把他解决,对容家人做出这种事情,他不配!”
他说话含糊不清,故意要扰乱容瑾的视听。
容瑾想到笙歌曾经受过那样的伤害,一口银牙差点咬碎,情绪翻涌了许久,才逼著自己平息下来,他看著容世杰嘲讽地嗤笑了一声,“恐怕把李家逼得倾家荡產的人不是我而是二叔你吧?”
容世杰闻言怔了一瞬,隨即讚赏地点了点头,“不错,的確是我。”
“因为李鐸跟我曾经有过过节,所以二叔挑他当你的替罪羔羊,再合適不过。”容瑾淡淡地补充道。
“在理。”容世杰一笑,“既然双方都有折损,我也不计较谁先失约这个问题了,阿瑾,你之前答应我的承诺,就在此交付吧,怎么样?”
容瑾瞳孔一眯,扬了扬手里的文件,“你要的东西都在这里,但是我要的人呢?”
容世杰往铁门的方向瞥了一眼,“喏,人就在里面,你刚才进来的时候不就已经发现了吗?”
“在把东西给你之前,我要確认她的安全。”他收回文件,盯著铁门缓缓道。
容世杰沉默了片刻,朝身侧的那个手下打了个手势。
那人頷首,走到铁门前,推开门。
突如其来的光亮迫使笙歌微微眯了眼,时隔数日,再次看见容瑾,她內心的恐惧和害怕大过于欣喜。
而她却看到他在对她笑,犹如平素二人独处之时,他那么平静地朝她笑,目光带著安抚,她看到他的嘴唇无声地动了动。
我来了,他说。
眼泪不受控制地喷涌而出,笙歌目光落到他的右手上,顿时只觉得掏心裂肺。
脑中只有一个念头……
都是真的,都是真的,他竟然真的为了她废了自己的右手。
他拿解剖刀的手……
笙歌看到他任由黑衣人拿走自己手里的文件,然后有人拿著木棍狠狠地砸向他的脊背。
她听见了木棍断裂的声音,听见了他痛苦的闷哼声,听见了容世杰恐怖的低笑声。
可他的嘴角依旧在笑,那笑意犹如三月破云而出的日光,温暖如故。
仿佛鱼刺哽在喉咙,笙歌想叫,却发不出声,浑身每一条脉络都翻涌著疼痛,它们滚动著、膨胀著、滔天裂顶的疼痛几欲把她湮灭,怎么可以?
眼泪迷了她的眼,气息全在喉间爆出一个字眼。
不——
可是,一片薄薄的塑胶遏制住她所有的言语,化解了她所有的掏心裂肺。
空气中的她呜咽得如同猫叫,没有人听见她的吶喊,没人听到她的疼痛,她只听到木棍敲打著他身体的声音,入目是他嘴角刺目的鲜血,红得让人害怕……
舌头被她咬破,喉头血腥一片,胸腔的那股闷疼几欲让她昏厥。
阿瑾,回去好不好?
不要管我了,回去好不好?
他们会把你打死的……
你会死的……
她奋力挣扎著,可却只能眼睁睁地那个骄傲的男人身子颤了颤,膝盖砸在了地板上。
那声重物落地的声音响起后,四周一片静謐。
笙歌依旧泪流如注,却是不再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