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菜语气带着劫后余生:“如果我没有和海草走,我也会被小草当成茧,剩余的肉被拿来喂鱼吧。”
黑丝绒抓住爱,它那是后怕。爱居然和小草相处了那么久,谁都知道小草想找新外骨骼了。黑丝绒不敢想爱被……还没想,被爱威胁了,不许想它坏结局,它好好在这里呢!
“看来我做了一件好事。”爱拍拍胸口,说自己把渔网焚毁了,还让黑丝绒跟着说两句夸奖。这时候,绝对不是爱连自己能力都控制不好,这是义举啊。
白菜就不太一样,它的情绪有些失控了。连失忆的海草也被它的情绪所感染,快速地在水中游动。经历这一切,白菜对小草的仇恨,已经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恨不能生啖其肉。
爱没有经历这一切,能因为类似经历支持白菜,但无法完全感同身受。但黑丝绒敏锐察觉到,爱的情绪不对劲。就算桑叶这个直接凶手死了,爱的反应不该这么……轻巧。
爱看看还沉浸在情绪里的白菜,拉着黑丝绒远离,用雾阻挡住自己和黑丝绒的身影:“我没那么恨了。”
黑丝绒却惊悚:“为什么?”黑丝绒和爱一路同行,哪能不知道白杏对爱的重要。黑丝绒无论也想不明白,为什么爱会突然不恨了。
如果白杏还活着,黑丝绒大概现在还一直跟在它们身后,满宇宙流浪吧。爱还是会自以为瞒住白杏,偷偷和黑丝绒玩;白杏看不惯黑丝绒,又因为爱喜欢只能睁只眼闭只眼;黑丝绒一边当玩伴,一边顶着白杏的压力偷偷试图上位。
很难说现在这个情况对爱好不好,但肯定对黑丝绒很好。但黑丝绒不会得了便宜还卖乖。
爱很长一段时间郁郁寡欢,甚至抗拒成蛾。黑丝绒是陪着它一步步走出自我厌弃心理的,深知白杏完全成了爱心上拔不掉的刺。
爱感觉黑丝绒的尾鳍温柔撩过自己的眼睛,好像在水里试探自己有没有哭。果然瞒不过黑丝绒,爱苦笑,说黑丝绒什么时候看见自己哭过。
爱知道自己这话不可思议。爱还恨这群虫,只是不强烈了。早在机械星,爱因为愤怒用火焰形成黑色巨蛾,将花吓破了胆,恨似乎就削减了。那不是“召唤”,火焰燃烧的燃料,是爱最真切的恨意。
爱的表情迷茫起来,它对着黑丝绒诉说内心的恐惧:“我以为我的恨意会像草原上的草一样连绵不绝。结果我连坚定给白杏报仇都做不到。”
结果实际上,烧了一回,桑叶一死,再加上大饼凄惨的死相,恨意再难增加了。爱对于老大,更多因为自己作为手下败将的屈辱,和白杏的关联很小。
爱一直以来,靠着这股仇恨作为内驱力。不然按照它厌战、恋爱脑的性格,怕是要一辈子蜷缩在白杏的保护下,或者和黑丝绒一直腻歪在雨林里。和很多雌虫一样,可以预见的一生。
在被野蛮虫暴力脱离虫生保护伞,偏离命运轨道后,又忽然告诉爱,你的仇恨是有限度的。对于这个现实,爱一直感觉自己失去主心骨。
这也是为什么,爱这段时间有些不分场合和黑丝绒搞情侣小把戏。生活不断出现变动,连支撑爱面对无常命运的东西也即将消散,导致爱没有安全感了。
熟悉的毛毛虫,黑丝绒放弃了伪装。爱下意识心想这家伙不伪装了?突然恍然大悟,白菜一照面就发现是同类了,有拟态没拟态都一样。
爱熟练去碰黑丝绒头顶的角,看着那只角像是有自己意识,通过简单神经反射开出小爪子“吓”它。这是毛毛虫的生物反应,和本身意识关系不大。
“小白杏,是好事。你有很多比仇恨更重要的事情了。”
我明白黑丝绒变回毛毛虫的用意了。可能确实有坦诚相待成分,更多是为了转移爱的注意力吧。黑丝绒太会说话了,要是认真听就会产生歧义。
果然,连爱都免不了误会:“你是说你很重要吗?”
黑丝绒果然慌张起来,连带着触角上的小爪子也几次收缩:“我是说,复仇不可能是你一辈子的事。你现在是部落的首领,回去后黑炭肯定会逮着你做事;那些小崽子也喜欢缠着你;还有那些讨厌的虫……”
偏题了吧,这时候还不忘给潜在情敌上眼药吗?虽然爱说那是混乱的记忆,但从那些虫喜欢邀请爱出去玩,看出来黑丝绒应该在背地里喝不少醋了。
“噗嗤。”是爱的笑声,它明白黑丝绒想表达的意思了。不是说黑丝绒自豪取代白杏的位置,而是爱的精力被很多事情分走,让它不再纠结于那个黑暗的晚上了。
文艺一点,爱生命里有更多色彩了,黑色就被挤去了角落。
“不用担心我,我和你说了我已经好受很多了。”爱也变回毛毛虫,扎到黑丝绒了。过去是黑丝绒想使坏被扎,现在是爱坏心意故意扎黑丝绒。
真扎到了,爱又赶紧分开距离:“你怎么不躲?”爱身上的刺可不是软刺,有些硬度,估计真扎进去一点了。
黑丝绒偏头,看起来不想老实交代。气得爱用腹部那面贴住它,使劲儿用短小的触手揉黑丝绒的角。
毛毛虫的触角其实很敏感,这个揉法多半疼。结果黑丝绒就一声不吭,由着爱揉。爱也真用力了,不像是虫族收不住力道。
怎么说呢,爱以前不是吓唬我几次吗?触碰身体力度轻轻的,飞蛾也能蜻蜓点水。加上黑丝绒一声不吭,看这举动,这两家伙又在打哑谜了。
终于,爱受不了这闷葫芦了,丢下杀手锏:“你不吭声,出去后我们就分手!”
来了。爱对着外人都经常叫“前夫哥”、“没关系”,我不信它对着黑丝绒没搞这一套。果然,黑丝绒有点幽怨转过来,看着还在揉自己触角的爱:“出去后才分?”
这个抓重点能力,果然什么锅配什么盖。
“对,这里太危险。你又是为我来的,不能死在这里。”毛毛虫不会脸红,爱你偏什么头,躲什么躲。
黑丝绒用头蹭蹭爱的小触手,爱这倒没躲。于是黑丝绒用了一点力,把爱往雾气外拱出去,或者说叫它干活了:“那就抓紧吧,我们好出去商量分手的事情。”
爱顺着黑丝绒的力度往外爬,一边碎碎念:“出去了用茧把你困成陀螺,你滚出我们的巢。”
“出去了就不是幼虫了。”黑丝绒提醒爱,它抽不了自己了。
“那就告诉黑炭,你欺负我,你让我伤心了,我要离家出走。”爱不假思索,完全忘了黑炭那隐晦的“积云”比喻。
黑丝绒顺着爱的话,说不要,黑炭打虫像开枪,“空空空”。它知道爱不生气了,或者现在它们又在搞情侣的小把戏。还是那句话,真想分手了没那么多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