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冷的风无端卷起,带着彼岸花若有若无的凄艳香气。
鬼灯高大的身影仿佛吸纳了所有光线,手持那根标志性的狼牙棒,眼神锐利如刀,仅仅是站在那里,无形的威压就足以让寻常亡魂瑟瑟发抖,肝胆俱裂。
他蝉联多届的“地狱最有气势奖”和“凶神恶煞辅佐官”等荣誉,绝非浪得虚名,其凶名在地狱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寻常小鬼被他瞪一眼,怕是能直接吓晕过去。
然而,这精心营造的恐怖氛围,却被毛利凉介一个仿佛在街角偶遇邻家小狗般的,阳光灿烂的招呼给打得粉碎:
“鬼灯大人,晚上好呀!”
鬼灯冰冷无波的目光落在毛利凉介身上,那目光足以冻结岩浆。
他实在有些费解,这个人类少年究竟是如何做到,每次见到他,都像是见到了老朋友,眼神里充满了纯粹的好奇与喜悦,却寻不出一丝一毫诸如恐惧、敬畏之类的负面情绪。
“哦,是凉介大人!”鬼灯身边的狱卒茄子立刻活泼地挥手打招呼,旁边的唐瓜也有点小紧张地点头致意:“晚上好,凉介大人。”
毛利凉介对这两位小童子确实没什么深刻印象,毕竟他离开地狱和天国之后的记忆近乎空白。但茄子和唐瓜对这个特殊的人类可是好奇得很,毕竟,这位可是辅佐官大人亲自敲定的、未来的地狱实习生,提前搞好关系总没错!
“原来唐瓜你是这么想的吗?”茄子眨巴着眼睛,好奇地凑到唐瓜面前。
唐瓜先是疑惑,然后就看到毛利凉介笑眯眯地看着他,就连鬼灯大人的眼神也有些奇怪,唐瓜突然像是被雷劈了一样:“我、我说出来了?!”
“嗯呐。”茄子点点头,完全没有意识到唐瓜快要厥过去了,继续补刀:“说得很大声哦。”
唐瓜:死了算了。
哦,不对,他已经是死人了。
经过这番只有唐瓜一个人承受的社死后,毛利凉介就和鬼灯正式展开了入职地狱阎罗殿的面试工作。经过赤司征十郎这位现世资本家之子的“职场特训”,毛利凉介早已不是当初那个什么都不懂的愣头青了!
鬼灯见契约已签,便不再多言,直接以一贯不容置疑的语气先声夺人,迅速掌握了对话的主导权。
“既然契约已定,我便说明你的工作内容。”他黑色的眼眸扫过毛利凉介,语速平稳却带着不容反驳的意味,“十八层地狱及各主要部门的常规岗位目前均已满员。”
“因此,你的职责主要有两项:其一,担任我的临时助手,处理我无暇分身的日常庶务与突发状况;其二,也是你未来工作的重点,前往现世,追捕那些通过各种手段逃脱、滞留人间的亡魂。”
毛利凉介认真听着,大脑飞速运转。他捕捉到几个关键信息,立刻举起了手,像课堂上提问的学生一样,态度恭敬但思路清晰:“鬼灯大人,我有几个问题需要确认。”
“首先,我平时是以什么形式在地狱工作呢?是每天晚上通过‘入梦’的方式来到这里吗?其次,如果需要去现世抓捕亡魂,我是以灵魂出窍的状态前往,还是……需要我的真身亲自出动?”
“当然是真身前往现世逮捕亡魂。”鬼灯用理所当然的语气回答,甚至略带奇怪地瞥了毛利凉介一眼,仿佛他问了一个多余的问题,“我没有跟你说过吗?你的那具曾经沉于光脉之中的身体,现在正由黄泉女神伊邪那美命代为保管。”
毛利凉介震惊地瞪大了眼睛,下意识脱口而出:“鬼灯大人,您确实没有说过啊!”
鬼灯只是面无表情地“哦”了一声,仿佛这只是个无关紧要的细节,随后便用解释天气般的平淡口吻说道:“光脉,乃贯穿大地灵脉之源泉,其分支一半上达高天原,一半下通黄泉之国。你之前在光脉里遗落的那具躯体,因长期受光脉灵力浸润,产生了某些……有趣的变化,目前正被黄泉女神收藏着。”
“收……收藏?”这个过于私人化且带着占有意味的词,让毛利凉介感到一丝微妙的不安。
鬼灯的表情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流露出一丝难以解读的微妙,“具体情形,等你亲自去拜见黄泉女神时,自然会明白。”
虽然得知自己的身体成了黄泉女神的“收藏品”这件事听起来颇为怪异,但总算有了确切的下落,毛利凉介内心还是松了口气,有消息总比杳无音信要好。
他随即想到另一个重要问题,再次开口:“鬼灯大人,还有一个问题。如果我开始工作,我的式神们,比如加州清光、今剑他们,可以协助我工作吗?”
“可以。”鬼灯回答得很快,但目光却几不可察地微微移开了一瞬。
他内心实则非常乐见其成,倒不如说他更期待毛利凉介麾下的式神能再多一些。毕竟,能干的式神越多,意味着实际投入工作的劳动力就越多,这对于永远缺人手、追求效率最大化的地狱辅佐官而言,简直是求之不得的美事。
不过,这个就不必跟初入职场的小孩说了。
“今天就到这里,明天再带你去黄泉女神那里,把你的身体拿回来。”鬼灯的语气依旧平淡公事公办,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意味,俨然一副地狱资本家的标准嘴脸。然而,敏锐的毛利凉介却从他那看似冷漠的态度下,隐约捕捉到了一丝潜藏的、不易察觉的关切。
说完,没等毛利凉介完全消化这句话并做出反应,鬼灯的手指便已快如闪电般点向他的额头,轻轻向后一推……
一阵轻微的失重感传来,周遭地狱的景象如同退潮般迅速模糊远去。
等到毛利凉介重新回过神来,映入眼帘的已是自己熟悉的天花板。耳边传来宠物狗波洛趴在床边地毯上发出安稳的呼呼声,床头的闹钟清晰地显示着早晨7:23。
柔和晨曦透过窗帘的缝隙,在房间里投下温暖的光斑。就在这时,一个带着笑意的声音从窗边传来:“醒啦?”
毛利凉介循声望去,只见萩原研二正悠闲地坐在窗台上,一条腿随意地曲起。清晨的阳光恰好洒在他的身体上,勾勒出柔和的光晕,竟仿佛为他笼罩上了一层奇异的神性光辉。
他晃了晃手中拿着的一个小饭盒,笑眯眯地问:“要尝尝毛利阿姨刚做好的厚蛋烧吗?还热乎着呢。”
“我要吃!”
毛利凉介立刻响应了没事的号召,不过在那之前还需要完成早晨的洗漱和晨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