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单的动作却让她深喘着气,她将头重重嗑向地上,用她苍老的声音几近恳求道:“陛下,臣深知逆徒犯下了重罪,按法当处重刑,但望陛下看在她年少顽劣的份上,给她一次赎罪的机会。”
父母之爱子,则为计深远。
晏安楚并非圣贤,自然也免不了俗,她此生孑然一身,只有柳平江这一个养女和徒弟,就算豁出老脸,她也要给柳平江搏得一线生机。
将手中变得有些温凉的水放在身侧的矮机上,青色瓷碗嗑在厚重的黄花梨木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明昭宣不疾不徐地淡淡开口:
“朕可以答应,但太傅,做事要讲究代价,朕救下了你,又保住了她,朕又能获得什么?”
她如漆黑深夜的眼瞳睥视着这位跪在地上的可怜女人,压下心软的情绪,等她给她一个让她满意的回答。
此情此景下,柳平江的防线尽数崩溃,她扭曲着被捆的身体,蹭身到明昭宣身边,嘶哑着泣声道:“陛下,我把我手头上的证据全给你,我愿效犬马之劳帮你铲除你想铲除的任何人,只求你不要为难太傅。”
跪在地上的晏安楚狠瞪了她一眼,朝堂争斗,她一个小丫头淌什么浑水,遂又急忙道:“陛下,臣愿回朝助您掌权,只求你放这孩子一马。”
得到了想要的答复,明昭宣让宫侍将晏安楚扶到床上,重新换上伤药,又让微芷把柳平江解绑,还为她赐了座。
“你们的承诺朕记住了,那现在,把东西交给朕。”殿内的气氛平静下来,明昭宣挑眉看向柳平江,向她要她手中的证据。
将将还目呲欲裂的柳平江经过一番刺激后,可算配合了起来。
她拿起一旁用来裁剪纱布的小刀,割破了衣服的缝线,从内衬的夹层中拿出了一沓用软布裹着的纸张,还有两枚印章。
“这是我从家中的一位老仆身上搜到的,她被京兆尹收买了,今日早朝上的那些假证,就是她帮忙伪造的。”
明昭宣翻看着这些纸张,里面有伪造的瑶光楼地契、伪造的利益交换信件、收买老仆的黑钱还有造假的轻薄账本。
和仪鸾卫交上来的真账本相比,厚薄程度可以说是小巫见大巫。
至于那两枚印章,一个是真正的晏安楚的私章,另一个则是复刻的私章,虽然相似度很高,但假章看上去明显粗糙了很多,只是最够以假乱真。
“那位老仆呢?”把这些纸张收好,明昭宣接着问,她要今晚就把这必要的信息收集好,明天才好去和周汝兰谈判。
规规矩矩坐在她面前的柳平江回道:“被我锁在晏府的地窖里了,这是地窖钥匙。”
接过柳平江毕恭毕敬递上来的钥匙,明昭宣又有了新的事要交给仪鸾卫,她便不再久留。
让殿内的侍者安顿好两人,明昭宣带着微芷出了西偏殿,和守在殿门前的冯源撞了个正着。
觑见冯源眼底的黑眼圈,明昭宣无奈,她拿出晏府地窖的钥匙:“把那位老仆带回来,朕恕你无罪。”
冯源郁郁的眼睛在听见此话后亮了起来:“是!”
她向明昭宣行了个大礼,恭敬地接过钥匙后,一溜烟消失在夜幕中。
忙前忙后了一晚上,明昭宣总算歇了下来,沐浴完的她躺在床榻上,和周言致之间隔开了足够的安全距离。
给皇帝准备的床就是大,她和周言致之间现在还能塞两个人。
胡思乱想了一堆事,听着外面夜风吹动树梢发出的簌簌声,明昭宣睁着眼睛,根本睡不进去。
有时候累到极点,反而不想睡觉,这是她在当总裁时的常态,但来到这个书中世界后,她今晚第一次失眠。
睡不着的明昭宣凑到还在昏迷中的周言致身边,看着他毫无生机的靡丽侧脸,她抬起手隔空描画起来。
“你要是明天醒过来,我就和你交朋友。”
“过时不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