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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变（第1页）

蓝田玉已是世间难寻，苍水种更是万中无一。这样成色的蓝田玉，苏锦书生平只在两个人身上见过，除了自己那块，另一块应当系在雍州故人腰间。

莫非是陈叔？她心头一紧，提着裙摆急急跟上金吾卫，奈何锦衣华裳绊住了脚步，待她扶墙喘息时，已置身幽深窄巷。

巷子尽头隐在暗处，既入穷巷，需早抽身，苏锦书打量了一下，打算折返将玉佩交予官府，回身之际却见一道人影自巷口掠过，分外熟悉。苏锦书沉思良久，想起这很像是长夫人孩子满月宴时，曾在宁知远书房外的那个影子，轻盈敏捷，步履匆匆。

她不及细想，提着气追进巷子。两侧高墙蔽日，青苔湿滑，越往深处越是昏暗。某种不祥的预感如藤蔓缠绕心头，缠得她几乎透不过气。

拐过弯，她猝然僵在原地。

墙角阴影里俯卧着灰衣老者，花白头发散在青石板上，一只手向前伸着，像是要抓住什么。暗红血迹在粗布衣衫上泅开，宛若雪地里绽开的红梅。

“陈叔——！”

苏锦书眼前一黑，踉跄着扑跪在地。老人面色青白，双目圆睁，胸口的血窟窿还在汩汩涌出温热。她颤抖着手去捂那伤口，眼泪砸在血迹斑斑的衣襟上。

“崇化坊……收槿……”她语无伦次，整个世界都在这一刻崩塌。

凌厉刀风劈向后颈的刹那，她竟生不出半分躲闪的力气。

“少夫人当心！”

熟悉的嗓音撕裂死寂，何辰从矮墙跃下，青缎衣袖翻飞间已格开致命一击。刀刃砍在石墙上迸出火星，他脸色苍白得厉害，身形也比往日清减，出手却狠戾决绝，竟是以命相搏的架势。

“何辰！”苏锦书失声唤他。

“走！”他头也不回地嘶吼，肩头已被划开血口，“去找书辰！报官！”

另一名黑衣人持刀逼近。何辰眼中闪过决绝，短匕出鞘的寒光暂时逼退二人。苏锦书咬碎银牙，最后望一眼陈叔的遗骸与血战中的何辰，提起裙摆向外奔去。

兵刃相击声追着她踉跄的脚步，直至又一道黑影翻落身前。染血的钢刀寒光凛凛，一步步将她逼回墙角。

何辰那畔已分生死。他以贯胸之伤换得喘息，转身见她遇险，眼底瞬间赤红。青黑色身影如离弦之箭合身扑来，竟效博浪飞椎之勇，用臂膀绞住杀手脖颈，徒手去夺那柄染血的刀。

两人重重跌在青石板上。利刃入肉的闷响过后，巷子重归死寂。

苏锦书扶着墙壁转头，看见何辰与杀手交叠倒在血泊里。短匕没入杀手喉间，而那柄钢刀正正贯穿何辰的胸膛。

“何辰……王修远，王修远……”苏锦书跌跪在地，颤抖着将他挪到膝上。温热的躯体重量真实，生命力却随着胸膛涌出的鲜血快速流逝。

他涣散的目光艰难地凝在她脸上，唇瓣翕动，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染血的手颤巍巍抬起，想去碰触什么，最终却无力地落在了自己腰间。那里系着一串深褐色的佛珠，因年久摩挲而光泽温润，正是苏锦书当初赠予他的那串。

“少夫人……”他呛出一口血沫，每一个字都带着胸腔破碎的呜鸣，“您…来迟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