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时年在小区门口接到了鲁雄飞。
相比于一个月前,鲁雄飞消瘦了很多,整个人看上去似乎也轻松了很多。
没有了县委书记肩膀上的压力,他似乎活得挺自在,精神也挺好。
只不过眉宇间少了曾经县委书记的杀气和锐利。
多了一分坦荡和释然。
一个人,如果进入精神的懒惰,就等于精神死亡。
这是一个很可怕的状态。
贺时年暗自庆幸,在鲁雄飞身上,他没有感受到这些。
“鲁书记,安蒙的米线哪里好吃,你熟悉吗?”
鲁雄飞道:“知道一两家。。。。。。
夜色渐退,晨光如刃,划破勒武县城上空的薄雾。贺时年站在政务服务中心七楼露台,手中握着一杯早已凉透的清茶,目光落在远处新区主干道通车仪式现场??彩旗招展,人声鼎沸,礼炮尚未点燃,但喜庆的气息已随风扑面而来。他没有急于下楼,而是静静望着这片被自己亲手唤醒的土地,仿佛在确认:这一切,不是梦。
手机震动,是赵海洋发来的消息:“林素珍案两名涉案副局长已被批捕,其名下三套房产、两辆豪车完成查封。家属情绪激烈,扬言要‘闹到省里去’。”
贺时年嘴角微扬,回了一句:“让他们来。阳光之下,不怕喧嚣。”
他知道,真正的较量,从来不在会议室的掌声中,而在暗处的挣扎与反扑里。
八点整,他步入通车仪式主会场。没有红毯,没有主席台,只有一排简易桌椅。他坐在最边角的位置,像一名普通工作人员。直到主持人念到他的名字,全场才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今天,我们通的不只是路。”他在致辞中说,“我们打通的是信任的梗阻,是制度的盲区,是人心深处那道‘官民有别’的墙。”
话音未落,一位白发老人拄拐走上台,将一面手绣锦旗递到他手中。旗上八个大字:“为民开道,问心无愧。”
台下万人静默,继而掌声如潮。
仪式结束后,贺时年没有参加庆功宴,而是驱车前往白石镇。那里,一场关乎乡村振兴成败的产业衔接项目正面临危机??原定入驻的生态农业公司突然撤资,理由是“政策不稳定、审批流程复杂”。实则背后有人放风:“贺时年搞反腐,搞得人人自危,谁还敢来投资?”
他抵达镇政府时,镇党委书记李茂林正焦头烂额地接电话,声音几乎嘶哑。见到贺时年,他眼眶一热:“贺县长,我不是怕事,我是怕老百姓失望。五百亩大棚建好了,种苗也订了,就等资金进场……现在全卡住了。”
贺时年拍了拍他的肩:“别急,我来就是为了解决问题的。”
当天下午,他在镇政府召开紧急协调会,邀请县发改、财政、自然资源、农业农村等部门负责人现场办公。会议不设发言稿,不讲客套话,只问三个问题:项目是否符合规划?土地手续是否合法?群众是否自愿参与?
答案皆为“是”。
“那就不是政策问题,是执行梗阻。”贺时年翻开笔记本,逐条列出审批卡点,“你们看,一个农业设施用地备案,竟要跑七个部门盖章,耗时四十三天。这叫便民吗?这叫设障!”
他当场下令:“从今天起,所有乡村振兴重点项目实行‘容缺受理+并联审批’,资料不全可先开工后补交,审批时限压缩至七个工作日内。谁拖着不办,纪委找他谈话。”
他还宣布,由县政府先行垫付五百万元作为信用担保,吸引三家本地龙头企业联合注资,重组项目运营主体。“我们要让市场看到,勒武不欢迎腐败,但永远欢迎实干者。”
消息传出,舆情迅速反转。次日清晨,原撤资企业派代表登门致歉,表示愿意以技术入股方式重返项目。贺时年接待了他们,只说了一句话:“欢迎回来。但这一次,请把合同晒在网上。”
中午,他在镇卫生院临时搭起的义诊帐篷前停下脚步。一位老农拉着他的手,哽咽道:“我儿子在外打工十年,今年主动回来了,说‘老家有希望,咱不能只当个外人’。”
贺时年鼻子一酸。他想起父亲说过的话:“权力最大的回报,不是升官发财,而是让人愿意回家。”
返程途中,葛菁菁来电:“贺县长,省里来了通知,省委组织部干部考察组下周进驻勒武,开展县级领导班子综合研判。”
车内瞬间安静。
魏长风坐在副驾,低声问:“是不是冲您来的?”
贺时年望着窗外飞逝的山峦,淡淡一笑:“若是因政绩而来,我坦然接受;若是因斗争而来,我也无所畏惧。”
他知道,自己的名字早已不止属于勒武。过去一年,中央纪委内刊转载黄广圣案办案纪实,题为《一只苍蝇如何牵出一张网》;国务院办公厅简报专题推介“勒武清源行动”经验;更有南方多家媒体连续报道,称其为“新时代基层治理样本”。这些光环背后,是无数双眼睛的审视,也有无形的压力正在积聚。
当晚,他独自留在办公室,翻阅近期信访件。一封来自乌蒙村小学教师的信引起他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