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在休息场的时候,李拂熹提议说:“等下次发现有人隐在暗处,我们就聊一下我们的猜测,总有人喜欢在死人面前多话的。即便不说话,他身上但凡有了几分波动,对我们来说也并不是毫无收获。”
他们就这样悲哀地发现,蜕灵谷原来是一个狩猎场,而被碎月选中发出光芒的就是猎物,供给猎人屠宰后收集碎片。
李拂熹隐隐有种猜测,案板上的鱼肉,屠夫真的准许它跳出自己的刀下吗?
秦溯察觉到李拂熹心情低落下来,用手指梳理她紧绷的发丝:“别担心了,总会有办法的。实在不行,我们在这里待一辈子,做一对‘蜕灵谷野鸳鸯’。”
李拂熹瞪他一眼:“谁要与你做野鸳鸯?”
秦溯在她的目光中露出温柔的笑意:“那就做一对正大光明的鸳鸯。”
秦溯等到李拂熹继续动身,也没有等到她的反驳。
迷宫地图绘制了大半后,正确的道路渐渐浮出水面。
这个迷宫的设计者,竟将唯一的路线制定得又长有绕,看似近在咫尺,其实永远也到不了,离得越近,便越要往外撤。如此一来,没有地图更难以走出迷宫。怪道他们在其中待了这么久,也没见到迷宫中心亮起光芒。
在往终点走的时候,他们终于遇到了另一个眉心发光的人。
猎物们比猎人警惕心更强,在狩猎对于他们没有好处的情况下,每个人似乎都下意识避开别人的光芒。
尤其是李拂熹和秦溯,手底下只逃走了一个庞曲,两人光芒之盛,甚至猎人都不敢随意再打他们的主意。
这个时候,一名女子却向他们靠了过来,在离他们不远处停下,姿势僵硬地行了一礼,声音透着受了伤的微哑:“在下朱真,是紫蝶谷的弟子,敢问两位道友名讳。”
秦溯比李拂熹更擅长应付与人交流的情形:“在下秦溯,这位是我的师妹李拂熹。”并没有透露自己的门派。
朱真自嘲一笑:“道友不信我也是对的,这一路走来,遭遇的刺杀不知凡几,若非师门宝物相护,我早已是一抔黄土。观两位道友的实力明显远高于我,应该是六大上品宗门的弟子吧。”
秦溯脸上挂着标准的笑容,使人猜不透他的想法。李拂熹躲在他身后,让人看不见她的神色。
朱真自顾自地说着话:“我觉得我出不去了,上次进来,有一个叫庞曲的追杀我,我敌不过,侥幸熬到了安全之地开启,也因此用光了我师门宝物的全部力量。我不求两位道友带上我,只求将来你们若是能活着出去,帮我带一件遗物给我的师门。”
她说着从头上拔下一根发簪,上面雕着一只紫色的蝴蝶。
秦溯没有答应,也没有上前去接那根发簪。李拂熹在他身后,道的气息无声无息弥漫了整个通道。
然而朱真挡在他们的必经之路上,他们没办法离开。
气氛凝滞起来,朱真叹了口气:“你们俩真不好骗。”说着她手上的蝴蝶就似活过来一般,翅膀扇动,幻化成一个杀阵吞没了这一片空间。
李拂熹的青丝缚当即向朱真席卷而去,朱真抽出腰间一柄剑,迎上了李拂熹的鞭法。
两人武器相碰,李拂熹生平第一次输给了别人。
朱真脸上露出笑容:“李拂熹师妹是吧,你也不过如此。”
李拂熹怒意上涌,当即扬手又挥出了几鞭,朱真却不慌不忙地用剑全数挡下,她不仅也是入道的修为,灵力甚至比李拂熹更为深厚。虽在道的掌控上弱一两分,一力降十会,她的剑威能仍能超过李拂熹。
朱真逼退李拂熹,如猫捉弄老鼠一般不尽全力,反而将人逼入了杀阵最为凶险的地方。
就在此时,李拂熹眼睛一亮,休息场的门开启了,她借由朱真挡下的一鞭控制力道,青丝缚缠绕上秦溯的腰,将人带到自己身边。
包围两人的杀阵裂开了一道缝隙,李拂熹带着秦溯径直从缝隙中出去,闪入了最近的休息场。
李拂熹确实不擅长阵法,但在她的道的领域中,她可以用道改变阵法。
察觉不对的时候,李拂熹抢先布下道的天罗地网,朱真再激活阵法,因此李拂熹的道可以趁此机会改变杀阵的灵力流向,为自己撕开一条裂缝。
休息场的门渐渐关上,门外传来朱真森冷的声音:“李师妹,我们下次见。”
“我打不过她。”李拂熹将青丝缚放在手边,伸手抱住自己的膝盖,“秦溯,我们好像出不去了。”
秦溯坐在李拂熹身边,伸出手停在她身体上方,最终落在了她的头顶。
李拂熹转身抱住他的腰,将头靠在他的胸口:“你把我头发都揉乱了。”
秦溯将她揽在怀里:“我给你重新梳一个,你喜欢什么样的发型?我梳头可好看了。”
李拂熹声音闷闷的:“我就喜欢我平时那样的。”
“好。”秦溯拿出梳子,李拂熹背对着他坐到他身前,任由秦溯拆掉自己头上的饰品重新梳理一头青丝。
圆月无缺,月光多一分则刺目,少一分则黯然。周遭的石壁、水池都与其他休息场的一般无二。
李拂熹目之所及,处处都是假的。天上的月,地上的影,都不过是屠夫为猎物打造的精美牢笼。
唯有头上温柔的触感是真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