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南山希子脸上再次绽放出那种让人捉摸不透的笑容,侧头吩咐道:
“黑藤君,没听到我说的吗,把人放了吧,请医生来好好为他治疗。”
陈东方这一回是真受不了了,这种被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感觉比鞭子抽在。。。
易桑的喉咙里滚出一声低哑的笑,嘴角裂开的血痕再度渗出血珠。他被铁链锁在刑讯椅上,脊背几乎贴不住椅背??那一记爆炸冲击波虽未直接命中,但墙体坍塌时砸下的钢筋水泥已将他的肋骨压断三根,左肩脱臼至今未复位。可他依旧仰着头,目光如刀锋般刺向南山王阳。
“你懂什么?”他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近乎癫狂的平静,“你以为你在审我?不……你只是在听一场葬礼上的悼词。”
南山王阳站在灯光边缘,半张脸隐没在阴影中。纱布缠绕的额头下,眼神冷得像冬夜江面结冰的裂纹。他缓缓踱步上前,皮靴踩在血泊边缘,发出轻微黏腻的声响。
“你说得对。”他忽然开口,语气竟出奇柔和,“我不懂。我不懂一个男人为何甘愿让妻子服毒、让儿子流落街头;我不懂为何有人能眼睁睁看着同伴赴死,还笑着说‘这是计划’;我更不懂……”他顿了顿,指尖轻轻抚过刑具台上那根沾血的橡胶鞭,“为什么你要替那个抛弃你的组织,承受这一切苦痛。”
易桑瞳孔微缩。
“可我知道一件事。”南山王阳俯身,贴近他的耳畔,呼吸轻得如同耳语,“你不是为党国尽忠。你是为一个人??只为谢之助,那个代号‘破军’的老特工。你的一切行动,都是他在临训班最后一天布置的任务:‘若事败,宁死勿降;若被捕,以身为饵,引敌深入’。”
空气骤然凝滞。
易桑的眼角抽动了一下。
“你怎么会知道……”
“因为我也曾是‘死间’。”南山王阳直起身,冷笑,“只不过,我的上线死了,而你的还活着。”
话音落下,门外传来急促脚步声。白腾茂推门而入,脸色铁青:“主任!刚接到虹口巡捕房通报,王家别墅昨夜遭人纵火,现场发现一具烧焦女尸,初步判断是王一雅??但她随身佩戴的玉镯完好,内刻‘子承父志’四字,与易桑家族族谱记载一致。”
易桑猛地抬头,眼中第一次露出惊骇。
“不可能……她明明已经从暗道逃了……”
“逃?”南山王阳冷笑,“她根本就没打算逃。她在等你被抓的消息确认后,才点燃煤气罐,把自己和整个屋子一起炸成灰烬。她要用自己的死,告诉你??你还活着的时候,别妄想投降。”
易桑浑身剧烈颤抖起来,铁链哗啦作响。
“她是想告诉你,你欠她的,不止一条命。”南山王阳冷冷道,“你还欠她一个丈夫应有的担当。”
“放屁!”易桑突然暴吼,脖颈青筋暴起,“你知道什么?你知道我每次接任务前,她都会默默把儿子的照片放进我贴身口袋?你知道她为了掩护我身份,宁愿被人说无子不孕?你知道她临死前最后一通电话打给谁吗?不是我,是谢之助!她说‘老师,请照顾好轩儿’!”
他喘着粗气,眼角渗出血丝:“她不怕死,她怕的是我活着回来时,没了信仰,成了行尸走肉!”
室内一片死寂。
连白腾茂都下意识退了一步。
南山王阳沉默良久,终于转身走向墙角的档案柜,抽出一份泛黄文件甩在桌上。
“看看吧。”他说,“这就是你们所谓的‘七号方案’真相。”
易桑艰难地偏头望去。
文件首页赫然印着军统总部红印,标题为《关于启用F-7型神经毒素实施反渗透行动之绝密指令》,签署人正是谢之助。内容显示,所谓“荆棘”并非真实人物,而是由陈东方扮演的诱饵角色,目的就是吸引76号主力围剿,从而掩盖真正目标??闸北造船厂地下仓库中储存的五百公斤F-7原液。
而更令人震悚的是,该计划早在三个月前就已被日军情报部门截获,但谢之助选择隐瞒,并继续推进,只为借机清除内部叛徒。
“所以……”易桑声音颤抖,“我们所有人,包括陈东方、包括我妻儿……都是棋子?”
“不。”南山王阳摇头,“你们是祭品。他要用鲜血洗清军统在上海的溃败之耻,哪怕代价是亲手葬送自己最得意的学生。”
易桑闭上眼,泪水顺着眼角滑落,在满是伤痕的脸颊上划出两道清晰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