渔阳郡南,泉州海港漂榆邑。
水寨修在清水河入海口,每日都有许多渔船出港打渔。
水陆营寨内搭建了各种简易木架,晾晒着切片、撒盐腌制的各种鱼肉。
也有的鱼肉入港后会去除内脏、刮掉鱼鳞,掏。。。
高唐津的风自黄河上卷来,带着初秋的寒意与水汽。周瑜立于津口土台之上,披甲未卸,目光沉静地扫视着整备渡河器械的士卒。八千精锐在一夜行军后未曾歇息,此刻正分作数队:一队修葺浮桥桩基,一队搬运战船靠岸,另有一队则沿南岸布防警戒。铁甲铿锵,旗帜猎猎,整个营地如一张拉满的弓,蓄势待发。
荀?坐在临时搭起的帐幕中,手捧热茶却难掩心神不宁。他本欲以朝廷诏令劝止周瑜北渡,可眼前这支军队早已脱离许都掌控,其意志之坚,远非一纸空文所能动摇。王修尚未归来,南岸消息杳然,而北岸袁谭的百余骑已在对岸徘徊多时,显然已察觉动静。
“公瑾!”荀?终于起身,掀帘而出,声音微颤,“你真要逆诏而行?若渡河北上,便是公然背弃天子!”
周瑜缓缓转身,目光如刀锋般冷峻:“文若,你我皆知,今日之天子,不过赵基掌中傀儡。你持诏而来,是为社稷,还是为那许都深宫中的权臣张目?”
荀?脸色一白,握紧了手中茶盏:“我知你与孙氏情谊深厚,然天下大义所在,岂可因私废公?袁绍虽有不臣之迹,然终究未举叛旗,朝廷尚可羁縻。若你擅启兵端,青州必乱,百姓涂炭,此罪谁担?”
“百姓涂炭?”周瑜冷笑一声,抬手指向北方,“你看那平原国境内,流离失所的青州豪族何止十万?他们祖坟被掘,田产尽夺,妻女遭辱,只因不肯归附袁谭伪政。袁逢父子以暴虐治民,屠戮衣冠,此非贼而何?朝廷不讨,反授官爵,是纵恶也!我周瑜受命镇守历城,守土安民乃分内之事。今贼逼边境,我若坐视,何颜见江东父老?”
荀?哑然,良久方道:“那你欲如何?强渡黄河,与袁谭开战?你兵力虽精,然孤军深入,粮道悬远,一旦失利,青州危矣。”
“非孤军。”周瑜淡淡道,“太史慈已率本部五千人自临淄出发,三日后可至济北;徐琨亦遣使密报,愿从中调停,若袁谭拒降,则引兵合围。程普虽未表态,然其子程咨已潜来见我,言老将军恨袁氏久矣,只待时机。”
荀?瞳孔微缩:“你……早已联络诸将?”
“非我联络,乃人心所向。”周瑜缓步走近,“文若,你出身汝颖,自幼习经,当知‘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今赵基挟天子以令诸侯,孙氏子弟又被排挤于权力之外,若再任由袁氏割据青州,天下岂有公道?我此举,非为私利,实为重整纲常,还政于民。”
荀?怔然良久,终是颓然坐下:“你说得轻巧……可一旦兵起,刀兵相见,血流成河,岂是一句‘还政于民’便可开脱?秦松若知此事,定会联合宗室群起攻之。孙贲、孙辅兄弟素忌你权重,必借此发难。届时内乱一起,伯符基业,真将毁于一旦。”
“那就让他们来。”周瑜语气平静,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决绝,“我周瑜自随伯符起兵以来,南征北战,未尝退缩。今日之事,若能以一身之罪换青州安宁,死又何惧?”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马蹄急响。王修飞骑而至,滚鞍下马,神色凝重:“君侯!南岸有变!齐侯遇刺,伤重昏迷,府邸已被秦松封锁。吕范欲入城探视,被拒门外。如今城中传言四起,皆称袁氏细作所为,恐将激起兵变!”
“什么?!”荀?猛然站起,面色剧变,“齐侯乃孙氏宗亲重臣,若真遭不测,青州必乱!”
周瑜眉头紧锁,迅速下令:“传令全军,加快渡河准备!命吕范暂守南岸,不得擅动。另派快马通知太史慈,加速行军,务于五日内抵达东阿!”
“喏!”亲卫领命而去。
荀?踉跄上前,一把抓住周瑜臂甲:“公瑾!此时万不可轻举妄动!齐侯生死未明,若你贸然渡河,必被指为趁乱夺权!孙氏内部本就暗流汹涌,你此举无异于火上浇油!”
“所以我才必须去。”周瑜甩开他的手,目光如炬,“若我不去,谁来主持大局?若我迟疑,袁谭必借机南下,吞并平原南部三县。到那时,青州门户洞开,孙氏根基尽失!文若,你口中所谓的‘稳定’,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
荀?嘴唇颤抖,终是无力地垂下手:“你……你可知此举之后,再无回头之路?”
“从我率军离开历城那一刻起,便已无路可退。”周
瑜仰望苍穹,乌云渐聚,似有暴雨将至,“大丈夫生于乱世,当提三尺剑,立不世功。若处处瞻前顾后,畏首畏尾,何异于庸人?”
正说话间,一名斥候疾奔而来,跪报道:“报??北岸袁谭遣使过河,自称奉朝廷诏命,邀周将军议和!”
周瑜冷哼一声:“议和?他若有诚意,为何不先撤军?反倒趁齐侯遇刺之机遣使,分明是试探虚实。”
荀?却眼前一亮:“既是议和,不妨一听。或可借此拖延时间,待局势明朗再作打算。”
周瑜略一沉吟,点头道:“可。但须严加防范,勿使奸细混入营中。”
片刻后,袁谭使者登岸,乃是一名身着青袍的文吏,自称姓辛名评,乃袁氏旧臣。其人举止从容,进帐后拱手道:“周将军威名赫赫,久仰大名。我家主公感念同朝为官之情,不忍兵戎相见,故遣某前来传语:愿以黄河为界,南北分治。将军若肯罢兵,袁公愿上表朝廷,奏请将军为青州牧,共扶汉室。”
帐内众人闻言皆惊。荀?更是难以置信地看着辛评:“此言当真?袁公竟愿让出青州牧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