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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烬（第2页）

“哟，碎，啥都碎了。新尸旧骨飞满地，那祖孙三代，简直分都分不出来。真真的血脉交融了！”

“听说有个奶娘和随行的小丫头倒是活了下来，但受了大惊吓，人都傻了。”

小半天功夫，随着消息的飞走，越来越多人闻讯赶去瞧热闹。最早是周围十里八乡的，随后是城里赶去的，大栖山上人越聚越多，多少年都没见过这样的盛况。

衙门的人赶到时，墓地周围已经让人踩成了一片黑地，到处汪着颜色、内容不明的冰水。反倒是外围一圈，靠着山崖的地方，无人踩踏，那融化的雪水，混着红色的血水流出去，一条条血水道道，在白雪之上格外醒目。

周冶一走近，一股带着焦糊的血腥味当即迎面扑了过来，忙捂着鼻子，忍着想呕的冲动，堪堪站住了。

洗墨也在一把捂住了口鼻：“公子，这曾大人的八字跟您犯冲吧！你上任以来的糟心事，哪件不是他？原本指着年下封印之前了事，新年能有新气象。谁想，这还没开印呢，又来！还真是。。。。。。没完没了上了。”

周冶本就觉得胸口翻涌难受了，让他这么一说，不免更觉心塞了，不满地瞥了他一眼，冲那雪泥地抬了抬下巴：“这……怎么成这样了？”

洗墨已经听了一耳朵了，接口道：“不知怎么的，不多时，这爆炸就被传成了天谴，说这墓是被天雷劈的，引发了天火。劈了一下不够，又接连劈了十几道，反正又是劈又是烧的，将他一家三代都。。。。。。然后吧。。。。。。”

他故弄玄虚地顿了顿，才道，“也不知什么人起的头，说要平天怒，要对罪人千人踩、万人踏。。。。。。要不然，这曾家填罪不够，再降下什么天灾，只怕要累及一城百姓。”

周冶听得皱起了眉头。这招也实在够狠！这天谴招罪一说，搞臭了曾家，让城中人人都对曾家嘴上一通；还引众人来一脚脚踩踏，既可让背后之人发泄一通，还能借着众人踩踏，帮着消灭罪证。即便嫌犯留下什么人走马跑车拉的印，此刻只怕也什么都找不到了。

他只觉得心里更不好了，方才塞的地方，此刻便像堵了块硬石头，又像是堵了些火药，也想炸了。

周冶抬手，往外一挥：“将这些人。。。。。。都撵退开去。”

又吩咐侍剑道，“分两队，一队把周围都挨着搜一遍，看看有没有踪迹。一队，把这土一寸寸翻过，务必找出线索来！尤其是坟头，没有踩踏过的地方，那土一抔一抔，都给我全部翻过、筛过！”

围观众人被官差撵着步步后退，地上本就泥泞难行，又都伸着脖子想多看多听听衙门的动静，不免退得磨磨蹭蹭，乱乱嚷嚷。不是你踩了我，就是我推了你，一时间好不混乱。这些本就爱看热闹，更不嫌事大的人，不免此起彼伏地叫骂，甚至推搡起来。

邀月楼的杂役贾四是个顶爱热闹，也爱顺手制造些热闹的，这会儿在人堆里也跟着起哄，一通乱吼着推搡周围人。推着推着，突然发现推不动了，他嘴里已经准备好开骂了，转头一看，见是个身形精壮的黑脸青年，垂眼扫着他，双手抱在胸前，不动如山。

贾四一眼便认出，这是黑石堂的刘昆，跟着孙九爷到邀月阁见梁老爷的时候，他看过几回。不过，他认得人，人不认得他。

他在邀月阁那种声色场所，早练就了一身反应快的本事，混不吝的找茬脸，立刻化成了讨好的笑脸，舌头一转，本来要骂出来的话，变成了客气礼让：“哟！对不住！大哥，小的这手。。。。。。不长眼睛，不听使唤！该打！”

说着，抬起另一只手，啪啪地打在方才推人的手上，“大哥，你没事吧？可有推着？要不我看看？”

那刘昆身子一让，躲开了贾四伸过来的爪子，不耐烦地扫了贾四一眼，又撇了一眼不远处的周冶，终究没作声，扭头跟着人群往外散去。

旁边人戏谑道：“哟，贾四弟，你也有这么快怂的时候。”

贾四不以为意地拍拍两只手，说道：“认怂不吃亏。你知道这人谁吗？不怂，找死啊。。。。。。”

“谁啊？”那人不由也好奇了起来。

“你大爷！”贾四没好气地怼了那人，又骂骂咧咧上了，目光却在人群中锁上了那人。

***

邵夫人从昏睡中醒过来，模模糊糊听外间的丫头们在低声说着小话。

“谁能想到，不过年关前后，咱们府上竟又办起了丧事。这次。。。。。。还是那么多条人命。”

“二公子回来就把自己关房间里了——那场面实在太吓人了。那奶娘和小丫头，到现在都说不出话来！”

“别说那。。。。。。场面了，就那马车……听前院的人说，也都溅上了好多血和什么东西……”

“那马车也拉回来了？”

“是啊，不然扔在那儿吗。夫人还不定睡多久呢，咱们偷偷溜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