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冶目光炯炯,直视孟珂的眼睛,似乎想从中找到答案:“我不指望小姐你知无不言,可我……希望这件事不是你。”
当初的事,比她大不了几岁的曾立应该并不曾参与,何况还有个无辜的婴孩。她会做到这一步吗?她是这样的人吗?
孟珂仍带着轻笑,不置可否地道:“我说是,便是吗?我说不是,便不是吗?”
周冶道:“爆炸的消息一传进城,就有人散布天谴之说。”
“这话一传开,城中关于曾家的口风就变了。说那曾怀义表面是大善人,背后不知做了多少恶事。说他到了阴司地狱,被十殿阎罗问罪,发现他的罪责罄竹难书,引得上天震怒——只他一人偿命不够,还要惩罚儿孙,一并抵命。若这账还算不过,曾家只怕还要继续遭殃……甚至祸及一城百姓。现在,有些百姓恨不能上曾府去,把人都绑了来祭天。。。。。。”
“这散布天谴消息的人是谁?鼓动围观人上大栖山,去踩踏现场的是谁?用这个说法,让曾家被唾弃,预告更多祸事,甚至挑动民怨的……又是谁?”
孟珂:“你还别说,这个做法还真挺厉害的,想到法子的人实在深谙人心。在人群中淡淡撒那么几句流言,就能起到这样神奇的功效。妙啊!”
周冶:“你。。。。。。”
孟珂冷笑道:“当初含泪送殡、可惜他曾怀义壮年而逝的人,如今何在?怎么就没人替他解释解释,没人维护维护他的死后声名?他这个大善人,但凡对人有了威胁,立刻就成了过街老鼠。果真是人走茶凉,利尽而散,连半个铁杆也没有?”
“哦,对了,他最信任的高升,被大人你关了起来。纵是有心,也没机会帮他主子,分辩分辩。其他人,此刻也不想触民怨的眉头,要是把他们也当成帮凶,一起绑去祭天呢?”
“不过,也不能怪百姓翻脸不认人。他曾怀义当着土皇帝那么久,愚弄了多少人,吸取多少民脂民膏?如今便是遭受些反噬,也不为过吧?他瞧不起看不起的百姓,真的就任他鱼肉吗?”
“当然,这只是我对大人这个朋友,私下里闲话几句。我可没说,我赞成这做法。更没说,这都是我做的。大人可千万别听岔了!”
周冶半晌没说话,道:“现场虽然被破坏得很糟,但火药爆炸的痕迹是抹不掉的。绥陵虽然多山,却没什么矿山。最容易得到火药的途径便是制售烟火的作坊。附近镇上的人也看到了,爆炸的时候伴有烟火燃放。所以,这一批火药,跟烟火脱不开干系!而烟火的制售和大批买卖都有记录可查。足以造成那么大爆炸的买家名录,不难查出……”
孟珂接过话道:“而我在年下买了大批烟火,但没燃放多少,对吧?”
周冶却没有往下说,转而道:“更有意思的是,曾二公子又一次不愿衙门查办此案。兄长和侄儿都出了事,他就不想知道怎么回事吗?他父亲之死,他言语之间也想当成是意外,不想官府查。。。。。。这到底是为何?”
孟珂故作思考道:“大人这话听着,二公子是很可疑啊。会不会是曾家内部为了争产、夺权而内斗?这些问题,是不是应该进门去,直接问二公子?”
周冶:“若是他……当初他的未婚妻‘霍家小姐’被当成嫌犯时,他为何不推到她身上,撇清自己?反而不愿查办,给自己招嫌疑?”
孟珂笑:“大人,你应该转身、进门,问他去!”
说完,冲他点了点头,便扬长而去,留下一句,“我就在熹园,你若找到证据,随时来提便是。”
被噎了这么一下,周冶心更塞了。
侍剑看着公子一脸心梗的模样,突然道:“我想明白了一件事!”
周冶方才说得浑然忘我,早忘记身边还有个人,闻声被吓得头皮一跳,转头又惊又奇怪地看他。
他的脑子都供身体用了,还能想到什么?于是,好笑又无奈地道:“你想到什么?”
侍剑抱着手,看着孟珂的身影,一脸笃定地道:“跟公子你八字不合的,不是曾怀义,而是这孟小姐。”
周冶:“……”
他摇摇头,心道,我真是脑子抽了,才会听侍剑能想到什么,转身直入府去。
“嘿——公子别不信啊!”侍剑紧跟在后,“不是你自己说,自从她来,你就没有好日子了。”
“不然这样,我今夜就潜去烟雨斋,把她的八字偷过来,跟公子你合一个!”
周冶站住脚步,瞪着眼看了他一眼。
侍剑停了脚步,迟疑地道:“要不然,给公子求一个辟邪的符咒?听说城里新来了个算命先生,可厉害了,能知祸福,断生死……”
周冶摸了摸心口,只觉得更不好了,早晚要让他们搞得心梗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