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此猜到父亲突然急着将他接回,一定就是安珏说过的非常时期。
事实上那时庚泰因为继承人纷争,确实内忧外困,而袭野到达目的地后,突然翻脸不配合。
盛长廉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气得都笑了:“你到底想要什么?”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可以那么冷静,当面对着比记忆中更冷酷的父亲:“你能给到我什么?”
为此他争取到手的原始资本,不多,却是他从一开始就避免沦为提线木偶的底气。
后来总也忍不住去想,她如果去到他的环境,一定做得比他好很多。
现在也一样。
可把这些说出来,她八成又要说成巧合,是附会。她其实什么也不懂,只是爱卖弄。
当一个人早也决心要分手,任何搜肠刮肚的挽留都是在自取其辱。
他心底是一片荒原,表现在脸上,只剩了被旷野寒风吹僵的五官,拼凑出了近乎扭曲的冷笑:“其实是我对你没用了吧。这些年你见到更多人,更大的世界,就更不需要我了。”他研判她每个细微的反应,下定结论,“所以呢,你又要像当年那样,把我当野狗当垃圾一样丢开?”
“不要这么说自己,好不好?”她总是轻易能从他的言语里感到痛苦。这段时日经历的快乐原来是赊账,现在统统要偿还,“求你看看你自己,你什么都有,什么都好。如果当初和我在一起,现在拥有的这些条件,你恐怕永远也够不到。”
听到这话,袭野几乎要笑出声。
当初她赶他走,就是因为他没有这些条件。可现在她又拿着这些条件,说什么齐大非偶。
正反好坏都让她说尽了。
“这些条件对我来说就是定时炸弹,我一直在等你引爆。终于还是等到了。你觉得它很好是吗?那给你啊,我全都给你,可你要过吗?所以你又凭什么把自己都不认同的观念塞给我,教我什么才是好!”
安珏无话可讲。
她也成了一位施咒反弹的巫师,从前说出的每个字都毫不留情地掉转回来,攻向自己。
但她实在没办法上去,更不忍心把他拖下来。两个人就只能不上不下地卡在这里。
也许他们就不该再次开始。那时她把心狠下来,不要去医院找他。他只要挺过那段车祸过后的伤,就会认清她的真面目,说不定早也把她忘了。
他居然还把她说得高风亮节,什么都不要。
可明明,世界上没人比她更贪心。
几分钟的沉默,比这些天的分别还要长。
袭野捏紧拳,松开又握紧。强自平复了心绪。
——为什么要和她发脾气?为什么永不知足?
他刚才的所有表现,不过是欲壑难填。过去那些年就连看到她都是奢求,却还是渐渐变得不知餍足,现在又妄想去买断她的未来。
于是把首饰盒盖上,扔到角落。
“好,不结婚,我们不结婚。现在已经很好了,一直这样就好。”他拉过她的手,比玻璃杯更凉,放在嘴边焐着,低头一吻,掩去眼中的隐忍和哀求,“我去拿盘子,陪你吃甜点?”
“袭野,我们就到这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