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思来想去,马自强最后还是决定落叶归根。
朱翊钧听了这话,心里一软,纤尊给老头扶住:「朕知道了,到时候给你加太师,荣归故里。」
马自强一,老脸上有些扭捏:「不—。不太好吧——」
朱翊钧见老头面色瞬间红润,不免有些好笑。
眼见快到了大平台,皇帝又将目光落到王世贞身上:「王卿,今日的史,由你亲自记。」
王世贞闻言,不由精神一震他如今的身份,一般只做起居注的审核与修饰,并不需要亲力亲为。
只有每逢大事的时候,皇帝才会让他捉笔。
又到他浓墨重彩的时候了!
王世贞也不含糊,当即便将中书舍人何洛书手中的纸笔,一把拿了过来他看着上面一句「大学士马自强病笃,上温言宽慰」,不由摇了摇头。
他站在原地,随手将礼部最近推行的句号改成了逗号,在后面添了一笔「执手同行,一如七载携手并进,君臣触情凝噎。」
王世贞满意放下笔,这才快步追上皇帝。
「天星见异,朕反躬自咎————」
皇极殿前。
百官恭列,皇帝居高列下,声音宏亮地述说着今日集会的由来与去处。
朝臣们看着皇帝,神色各异。
这还是第一次见皇帝因为星象而反躬自咎的。
以往也不是没有过天象示警。
隆庆六年就有两次。
当时拿星象说事的胡孝,坟头草已经三尺高了。
万历二年也有一次。
奈何皇帝直接拿宗师身份压人,将董仲舒的天人感应批得体无完肤。
上奏的御史,更是被按着头拜入了李势门下,一直深造到现在。
万历四年同样有彗星划空,这次御史学机灵了不再出面,而是让钦天监占卜,解读纬。
当然,钦天监的下场也看到了,世袭的饭碗,被生生给祸害成了开科设考。
如此蔑视天意的皇帝,竟然破天荒地要祈告上天,实在令人费解。
直到皇帝动身,在前头领着群臣往南郊而去的时候,众人终于按捺不住,开始隐蔽地交头接耳。
一行人出了午门,走到六部衙门外的千步御道时,沈思孝将艾穆往旁边稍微拉了拉。
「陛下这是终于迷途知返,想藉此示好?」沈思孝几乎将脸都贴到艾穆脖子上去了,声音放得很低。
两人都是刑部主事,微末小官,在队列最后并不起眼。
艾穆只觉脖子上一股热气吹来,缩了缩脖子。
他假作哈欠捂着嘴,让声音往后传去,小声道:「好像是,恐怕皇帝也明白什麽叫大势不可逆了。」
沈思孝欣慰地点了点头:「正好趁热打铁,稍后咱们一齐上奏,让元辅回湖广守制。」
艾穆撇过头,往前指了指:「还有高仪丶吕调阳丶马自强之辈。」
「老弱病残,还盘桓内阁,这不是栈恋权势又是什麽?正好趁此机会,
让陛下一并罢黜了。」
这些年也不是没人弹劾这些栈恋权势,不肯致仕,奈何都被皇帝留中了。
正应该让皇帝一并拨乱反正了。
沈思孝深以为然地颔首:「届时推举阁臣,只要不是这些媚上的侯臣,
朝局便回到正道了。」
艾穆沉吟片刻:「赵锦赵公,天性孝友,内行醇备,希望申时行那厮能慧眼识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