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雪地中建起第一座“问雪山房”,屋顶不覆瓦,而是镂空成一只睁开的眼睛形状。每日清晨,他会站在门前朗读一段《思辨录》,然后提出一个问题,让学生们讨论三天,再由最年幼者做总结。
有一次,他问:“如果有一天,你也拥有了权力,你会变成你曾经痛恨的那种人吗?”
一个小女孩回答:“我不知道将来会不会变坏,但只要我还记得今天这个问题,我就不会忘记害怕变成那样的人。”
赤魇当场落泪。
他终于明白,南卓然留下的不是一部功法,而是一面镜子??照见每个人内心的恐惧与贪婪,也照见那一丝不肯熄灭的良知。
春去秋来,五年光阴如水流逝。
大陆各地相继建成“共修堂”,形成一张覆盖城乡的民间网络。三大宗门虽已衰败,但仍有一些残余势力试图重建权威,宣称要“统一武道标准”。他们在一座废墟上竖起高塔,命名为“新问道宫”,并广发檄文,号召天下英才归附。
然而响应者寥寥。
反倒是每月十五的“无阶论道会”人山人海。今年秋季的那一场,地点设在原灰脊矿场遗址。台上坐着九位主讲人:阿砾、芽儿、拾荒、耕心公、秦伯、一名曾被打瞎双眼后复明的讲师、一个靠自学打通经脉的残疾少年、一位带头废除族规的妖族长老,以及赤魇。
主持人是小禾,她已年过五十,鬓角染霜,目光却依旧清澈。
她走上台,没有开场词,只是轻轻问了一句:
“今天我们聚在这里,是为了什么?”
台下十万听众沉默片刻,随后齐声回答:
>“为了不让任何人再独自承受黑暗。”
声音如雷,震落山间积雪。
接着,阿砾起身,展开一幅长达百米的卷轴。那是由全国各地寄来的“觉醒誓言”拼接而成??每一寸布帛、每一张纸片上,都写着同一个句子的不同版本:
>“我也要问。”
他高举卷轴,面向朝阳:“这就是我们的道统。”
此时,天空忽现异象。
九道光柱再度降临,环绕会场上空,交织成网。灵网核心发出最后一次宣告:
>**“旧时代终结于压迫,新时代开启于追问。**
>**武道已归还众生,此后修行之路,由你们自行定义。”**
光芒洒下,凡是心中尚存疑惑者,体内皆有一股暖流涌动??那是被压抑已久的潜能正在苏醒。有些人当场流泪,因终于感知到自身存在之重量;有些人仰天长啸,为自己重获选择之权;更多人默默握住身边人的手,彼此确认:我们都还在。
仪式结束后,赤魇找到阿砾。
两人站在曾经悬挂绞架的地方,久久无言。
最终,赤魇开口:“我曾以为,只有毁灭才能带来改变。”
“而现在呢?”阿砾问。
“而现在我相信,”他望着远处奔跑嬉戏的孩子们,“真正的变革,始于一个人敢于说出‘我不服’,终于亿万人共同写下‘我们要’。”
阿砾点头,从怀中取出一本新装订的册子,递给他:“这是我整理的《后来者录》,记录了这十年间每一个普通人的选择。你要不要写一笔?”
赤魇接过笔,思索良久,在空白页上写下:
>“我曾是仇恨的化身,
>如今愿做悔悟的见证。
>若有人问我过去,
>我只答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