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桌上摆好了两副碗筷。刘奕羲端来的简餐很是温馨:一锅热汤面散发着袅袅热气,奶白的汤里飘着翠绿的葱花,旁边配着两盘素炒小菜,青笋和胡萝卜片切得整齐,清清爽爽。虽不丰盛,却透着家的味道,汤香四溢,让人倍感温暖。
她把碗递到祁祺面前:“随便吃点,我手艺一般。”
他接过瓷碗时,指尖触到碗沿的温热。汤面上浮着翠色青菜和金黄的鸡蛋丝,连葱花都撒得均匀,显然是特意摆盘过的模样,奶白的汤头裹着面香,在暖黄灯光下泛着诱人的光泽。
他抬眼望她,目光落进她眼底的笑意里:“没事,以后我来做。”
刘奕羲拉开椅子坐下时,发尾蹭过瓷碗边缘,声音软得像刚出锅的汤面:“谁要跟你算以后呀。”
他用筷子拨了拨面条,忽然抬眼:“那你想跟谁有以后?”
她低头戳着碗里的鸡蛋丝,舌尖抿着笑:“快吃你的,饿了。”
“今天怎么急着办出院?”
“还不是怕你这大明星总往医院跑,”她夹起一筷青笋,眼尾扫过他时带着促狭,“小护士们举着病历本要签名的阵仗,我隔着病房门都听得见。知道你不怕,可万一被拍呢?”
祁祺筷子一顿笑出声:“合着你这是替我操碎了心。”
“剧组进度耽误不得。”她用汤匙拨着蛋花,语气淡得像在说天气,“男主角得金贵着。”
“说得倒像这剧是我开的片场。”
“虽不是你投资,可真要出点闪失——”她忽然抬眼,筷子尖点了点他碗边,“要是拍不了戏得靠AI换脸,这剧怕不是得回炉重造了。”
祁祺低头舀了勺热汤,暖意顺着喉咙滑下,他轻声说:“放心,我的人品有保障的。”
刘奕羲没应声,只顾低头用筷子卷着面条,眼尾却悄悄弯了弯,像有抹笑意藏在睫毛底下打了个旋。
吃到半酣时,祁祺忽然搁下筷子:“你什么时候回剧组?”
刘奕羲用筷子搅着碗里的面,垂眸道:“过两天吧。”
祁祺“嗯”了声,指尖摩挲着瓷碗边缘又问:“这几天都住家里?”
“家里安静些。”她抬眼时睫毛颤了颤,汤面的热气氤氲上来,把眼底的情绪都揉得模糊。
他望着她,语气像随口一提,却在尾音里藏了丝不易察觉的郑重:“要不搬回剧组酒店?离我近点,方便照顾你。”
他将放在脚边的帆布包往前推了推,露出里面叠好的T恤:“你瞧,连换洗衣物都带来了。”祁祺的目光落定在她脸上,语气郑重得像在规划明日早餐,“总不能让病人一个人在家没人照应。”
她指尖的筷子猛地顿住,抬眼时撞进他带着笑意的目光里。祁祺接着说道:“总不至于真把我往门外赶吧?”
刘奕羲盯着他棱角分明的下颌线看了几秒,忽然低头戳着碗里的蛋丝,声音轻得像羽毛扫过桌面:“吃完你洗碗。”
“没问题。”他答得利落,筷子夹起最后一筷面条时,台灯的暖光恰好落在他微扬的嘴角,把那句“早就等着呢”都浸得温柔。
两人低头吃面的声响混着窗外的风声,暖黄灯光把瓷碗里的热气烘成朦胧的雾,让这顿简餐有了约会般的温软。
没有刻意的甜言蜜语,也没有盛大的告白仪式。
可从她提前备好男款拖鞋的时刻起,从他带着换洗衣物推开房门的瞬间起,有些心意就已在汤面的热气里、在对视的眸光中,被悄然说尽了
吃过饭,祁祺利落地收拾起碗筷,挽高袖口走进厨房。水流哗哗作响时,刘奕羲刚想搭手,就被他用沾着泡沫的手背往客厅推:“病号别碰凉水。”她只好倚在厨房门口看他,见他熟练地挤洗洁精、刷碗、过水,青瓷碗在他掌心转出清亮的光。
厨房顶灯在他肩头落出暖黄的光晕,水迹沾湿了他后颈的衣领,却让这个素净的空间陡然添了烟火气——那叠得整齐的碗碟、水槽边滴落的水珠,都像在无声地描摹着“长住”的轮廓。
祁祺用毛巾擦净最后一只碗,刚转身就见她倏地起身,发尾扫过空气划出道弧线。
“等下,”刘奕羲转身往卧室走时,指尖勾了勾门框,“有东西该还你了。”
他还没来得及应声,就见她捧着个叠得方正的衣物袋走回来,米白色帆布上印着细巧的暗纹。
“认得出吗?”她把袋子塞进他手里,睫毛在灯光下投出颤动的影。
祁祺低头的瞬间,心跳忽然漏了半拍——西装从袋口露出一角,边角仿佛还留着那晚罗马剧院的晚风味道,正是他披在她肩上的那件外套。
当祁祺的指尖触碰到西装面料的刹那,仿佛有一根无形的线轻轻拽住了记忆的衣角。
那些沉在时光深处的画面骤然浮出水面。
在特雷维喷泉边取景时,一枚银色硬币忽然从天而降,“叮“地砸中他的额角。祁祺懵怔抬眼,就见刘奕羲攥着旅行地图在石阶上,发尾被地中海的风揉得乱翘,一边道歉一边笑弯了眼,阳光落在她颊边的梨涡里,像把整座喷泉的星光都盛在了眼底。
在“能一眼看三国”的罗马遗迹边,他在人群中认出了她,她也朝他招手。他们像早已认识的人,重新走进彼此的风景。
在街角的石阶上,初秋的午后阳光带着暖意。两人各捧着一杯咖啡,热气在微凉的空气里氤氲成朦胧的雾。刘奕羲指尖摩挲着咖啡杯边缘,说起《追风筝的人》里那个追风筝的少年,说阿米尔在喀布尔的巷弄间奔跑时,总让她想起罗马街头被秋风吹起的落叶。祁祺轻晃着杯中的咖啡,讲起《月亮与六便士》里弃画的银行家,指节叩着书脊低笑:“满地都是六便士,他却抬头看见了月亮。”咖啡的香气混着街边梧桐树的叶味,他们交换的不只是书名,还有那些藏在文字里的悸动,在秋日午后的阳光里,悄悄落进了彼此的咖啡杯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