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上的祭司闻声而动,也击响了腰鼓,“咚……咚咚……”
鼓声和着风雪声,似有山雨欲来风满楼之势。
她一手扶肩,弯下腰,朝着天边深深鞠躬,饱含敬意与谦卑。
接着双膝着地,双手顶着额头,俯身贴地,整个人作臣服模样。
似是过了一刻钟那么久,她先缓缓直起身,先收起右脚,再收起左脚,手持着节杖,颤颤巍巍跳着旋转起来。
遥远又古老的祝词响起,是赫仑语。
祭司肩上的贝壳随着动作互相敲击碰撞,朔风呼啸而来,不同的声音交织,都送入戚念的耳朵。
戚念奇异般听懂了,和那年没什么区别,“尊贵的山神啊,请你降下启示,为我赫仑族指路。”
同时她也发现,有什么东西变了。是台上人长出了白发,击鼓的手变得吃力,旋转的身姿不再轻盈。
果然,人还是会老的,只是未免老的太快了。
“咚……”一声闷响,台上祭祀的萧沐摔下了圆台,匍匐在地上。
萧月连忙拉着戚念围过去,他并未将萧沐扶起,只跪在不远处,静静等待萧沐爬起来。
“果然,还是请不下神了。”萧沐颤抖着身子,念叨着,“果然啊……”她先将腿弯起,跪在地上,再用手支起上身。
明明很简单的动作,她做起来像是过了半刻那么久。
萧沐完全起身后,只将手里的杖递给了萧月,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萧月愣在原地。
台下围着的赫仑族人此时都跪下,恭迎他们的新祭司。
戚念望着逐渐走远的蹒跚背影,不知怎么,心中积郁。
那些她再也不想再记起的,又一次出现在她面前,可是眼前的又与曾经的好像不太一样。
那时台上的人意气风发,如今的人却已满头白发,这些年她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自己流浪这些年,看起来她过得好像也不好。
如果不是那场疫病,他们还会再冬日赏雪,春日围猎。
可那些滑雪打猎的时光终究是回不去了。
不过这些又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呢?大概是再也没有关系了吧。
她揩完眼角的泪,将目光落在人群外,唯二立着的俩人身上。
那一刻戚念似是找到了主心骨,她越过人群,向温映跑来。
像是窜出的猴,敏捷快速,近了又强制自己减速,停在温映面前,她勾起温映的衣袖,“小姐,我想吃糖葫芦了。”有点委屈,又像是撒娇。
温映眉眼弯弯,从手里拿出一根牛肉干,递给她,“先垫着。”
戚念接过,送入口中,嚼了几口,迎上了温映好奇的眼神。
“怎么样?”
“难嚼。费牙。想吃糖葫芦,糖醋里脊,糖醋排骨。”
“好好好,让沈慈做。”
“不想,想买,他会让我打下手,又要骂我。”
“……”
直到萧月来领走戚念,温映才仰头看景宴,“你说,这世上真的有心软的神吗?”
湿漉漉的眼让景宴说不出话,他抬手,轻轻拍上她的头,心中却道,“神明怎会心软,若如此厚此薄彼,天下便该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