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将军痛快!”
胡大勇哈哈大笑,大手重重拍在石磊的肩膀上。
这一巴掌力道不小,拍得石磊一个趔趄,心里的那点激动,倒是被拍散了不少。
他稳住身形,咧嘴一笑:“胡将军,有什么章程,你尽管说!”
“好!”胡大勇收起笑容,神色一正,“我家大人吩咐,为了避免过早暴露实力,除非万不得已,我们的人,大部分只作为预备军。每座城门,每次只派一两百人上城墙,配合左卫的兄弟们。当然,具体的部署,全听石将军指挥。”
石磊。。。。。。
春风再度吹过黄土高原时,柳芸已站在绥德渠最高处的观测台上。她身后是延绵百里的水道,像一条银色的丝带缠绕在干裂的大地上;前方,十万顷良田泛起新绿,麦苗在风中轻轻摇曳,仿佛整片土地都在呼吸。
四月十二日,正是“引洛通渠”工程全面贯通之期。百姓自发聚集于主闸口两侧,手持彩旗、锣鼓喧天。孩子们穿着新发的校服,排成方阵齐声朗诵《水利赋》:“水润西北,功在千秋;一锄破土,万民回眸。”老农们跪在渠边掬水洗面,口中喃喃:“活了六十岁,头一回见这地喝饱了水还能笑。”
柳芸没有穿官服,依旧一身粗布短褐,脚踩那双磨得发白的草鞋。她手中握着一根铜制启阀杆,那是林川亲命工部打造,上刻一行小字:“为民执钥者,必先俯首为仆。”
“开闸!”她一声令下,沉重的铁门缓缓升起。积蓄多日的河水如巨龙苏醒,咆哮着冲入干涸已久的主渠,奔腾向前,所过之处泥土吸水膨胀,裂缝闭合,枯枝也似被唤醒般微微颤动。
人群爆发出震天动地的欢呼。有人敲烂了锣鼓,有人哭倒在地,更有白发苍苍的老妇抱着孙子跪拜渠畔:“祖宗啊,咱们柳家三代画图求水,今日终于成了!”
就在这万众欢腾之际,一名鹰司密探疾步上前,在柳芸耳边低语数句。她脸色微变,随即恢复平静,只轻轻点头。
当夜,庆功宴设于新建的“民生堂”。八乡父老齐聚一堂,酒菜虽简,却香气扑鼻??这是三十年来第一次,家家户户都有余粮酿酒、杀鸡待客。县学童子献舞《清流吟》,老乐师吹奏自创曲《开渠谣》,连平日沉默寡言的工匠们也都举杯相庆,不少人喝到泪流满面。
唯有柳芸席未终便悄然离场。她在营地后山一处僻静窑洞前停下脚步,两名女子稽查队员正守在门外。
“人带来了?”她问。
“带来了。”沈婉儿从暗处走出,披风沾满尘土,“我们连夜突袭李家岭里正宅院,搜出账本十七册、行贿名册三卷,还挖出了埋藏的地契??原属三百户农民的两千亩良田,竟全被强占转卖!”
窑洞内,灯火昏黄。被五花大绑的里正跪在地上,额头磕出血痕,连连求饶:“小人知罪!小人受人指使……是赵元礼门生授意,说只要毁了水渠,便可升任县丞!水泥也是他们提供的……我不过是条狗,咬人的是背后牵绳的人!”
柳芸静静听着,不怒不惊。她翻开那本血迹斑斑的账册,一页页翻过,指尖划过那些被篡改的数字、伪造的签章、压榨的工钱。忽然,她在一页夹缝中发现一行极小的墨字:“事成之后,除柳氏女,永绝技术院北派根基。”
她怔住片刻,眼中寒光乍现。
“原来不是针对一条渠。”她轻声道,“是想斩断新政的根。”
沈婉儿冷笑:“他们以为换个女人当靶子就能吓退天下志士?殊不知,越是打压,越有人站出来接棒。”
柳芸合上账册,转身望向窗外星空。良久,她取出随身携带的《水利精要》,在空白页郑重写下:
>“此渠非我所建,乃千百万双手共筑;
>此胜非我所得,实亿万颗心同证。
>若日后有人欲以权谋覆公义,
>请记住:绥德的土地记得每一滴汗,
>每一寸水流都映照着谁曾低头欺民、谁又挺身护道。”
次日清晨,她将全部证据封存,附信直呈监国府,并加一句:“请公开审理,让百姓亲眼看着,那些躲在阴沟里的手,是如何被阳光晒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