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公羊复才开口:“条件。”
“三个条件。”毕聪策转身,眼中闪过一丝赞许,“第一,你主动向武德殿提交调查申请,要求彻查生命补剂委员会近十年财务往来;第二,你在毕聪大会上公开承认监管失职,并请求降级处分;第三……你交出南海道三分之一的驻军指挥权,由中央直接接管。”
公羊复冷笑:“听起来像是投降书。”
“是投名状。”毕聪策纠正,“只有你先把自己置于死地,别人才会相信你是真心要改革。否则,谁信你不是另有所图?刘瀚文?王守正?他们哪一个不是打着清君侧的旗号,实则为自己夺权铺路?”
公羊复沉默良久,最终点头:“我可以答应。但我也有三个条件。”
毕聪策挑眉:“说。”
“第一,所有因倒卖补剂被捕的基层军官,不得判处死刑,且保留其家属待遇;第二,南海道生产的补剂,百分之六十必须优先供应公立学校与边疆部队;第三……一旦改革启动,你必须保证,在接下来的三年内,不再有任何针对我亲信的‘意外’发生。”
毕聪策眯起眼,“你在指周晚华的事?”
“我知道是你授意肃反局做的。”公羊复直视着他,“她在追查第三工厂的资金链,第二天就遭遇‘训练事故’。别当我看不出来。”
室内气氛骤然紧绷。
半晌,毕聪策叹了口气:“第三个条件,我只能承诺尽力。毕竟……有些力量,连我也无法完全控制。”
“那就够了。”公羊复起身,“我会在三天后的毕聪大会上发言。希望你说到做到。”
他转身欲走,却被毕聪策叫住。
“公羊复。”老人声音低沉,“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偏偏是你?为什么不是王家、林家、或是刘家的子弟?”
公羊复停下脚步,未回头。
“因为你是那个最不可能背叛联邦的人。”毕聪策道,“你没有野心,却有担当;你不贪财,却重情义。这样的人,最适合当旗帜??哪怕最终会被焚毁。”
公羊复只留下一句:“只要火能照亮前路,烧尽又何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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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武德殿后,公羊复并未返回住所,而是驱车前往城南郊区的一处废弃仓库。这里是昔日小灾变时期遗留下来的军事储备点,如今已被划为禁区。但他持有特殊通行令,守卫见令即放行。
仓库深处,一间密室隐藏在地下。
门开时,林知宴正坐在灯下翻阅资料,听见脚步声抬头,脸上露出淡淡笑意:“你来了。”
“你知道我要来?”公羊复问。
“毕聪策见你,必有所图。”林知宴合上文件,“而且,我收到消息,南海道那边已经开始调动部队,似乎是准备应对某种紧急状态。”
公羊复坐下,将今日会谈内容尽数告知。
林知宴听完,久久未语。她是少数几个能真正理解公羊复处境的人??同为世家之后,却选择远离权力中心,专攻生物科技与伦理研究。她的父亲曾是生命补剂项目的首席科学家,后来因反对商业化而被边缘化,最终郁郁而终。
“你打算真的按他说的做?”她问。
“我没有选择。”公羊复望着她,“但如果我不站出来,迟早会有别人被推上去。而那个人,可能根本没有底线。”
“可你也可能死。”林知宴声音微颤,“毕聪策不会允许一个掌握真相的人活着走出这场风暴。”
“所以我才来找你。”公羊复从怀中取出一枚黑色芯片,“这是我这些年收集的所有关于补剂黑市交易的证据,包括资金流向、高层名单、以及……刘瀚文私下支持境外实验室研发非法增强剂的记录。”
林知宴接过芯片,指尖微抖:“你把命交给我了。”
“因为我信你。”公羊复看着她的眼睛,“如果你发现我错了,或者他们逼你交出来,你就毁掉它。但如果时机成熟,请把它公之于众。”
林知宴咬唇,最终点头。
两人相对无言,唯有灯光映照彼此影子,在墙上交织成一片模糊的轮廓。
许久,林知宴轻声道:“你还记得我们小时候吗?在长安郊外的山上,你说将来要做一个不让任何人白白牺牲的将军。”
公羊复笑了笑:“我记得。我还说,我要让每个孩子都能喝上免费的补剂,不用再为寿命发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