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月抓投机倒把抓得严,收购站的人要是起了疑心,可以把人或者货扣下来,让大队上开证明派人去领。
幸好陆赞机灵,躲过一劫,毛师傅心有余悸:“最近你就待在公社吧,哪也不要去了。”
陆赞走的时候带了一百块钱,回来的时候口袋里揣了两百块钱。一毛不多,一分不少。坐下来喝了口水,他瞥了毛师傅一眼:“老毛,这几天生意怎么样?”
毛师傅耷着脸:“生意还凑和,但肯定不能跟一楼比,紧抠慢抠才抠出这个数。”
陆赞看他手指比划的数字,瞪大眼睛道:“才5块钱?”
毛师傅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得,幸好也没指望他。
陆赞道:“老毛,我这回可是为咱俩跑的这一趟,中午你得请我去国营饭店吃一顿!”
毛师傅爽快道:“中午请你吃大肉面!哨子面上面再加块红烧大肉,喷香!”小陆帮忙搞定了亏空,不要说吃一顿了,连吃三顿他都没意见。
……
供销社是分班吃饭,百货柜台这会没什么客人,毛师傅和陆赞先去吃饭,回来再换楼下烟酒糖和副食品柜台的两个师傅去吃。
看着两人步子轻松,一前一后出门去吃饭,这肯定是平了帐。马师傅和刘师傅一脸羡慕,还是陆赞脑瓜子机灵,脚程快啊。
两人不约而同望向门外,暗暗期盼自己的搭档早日回来。
陆赞是真饿了,这几天都是在乡亲家吃饭,有一顿没一顿的,还尽是些稀的。毛师傅给他买了碗大肉面,自己只买了碗光面。
虽然饿,陆赞还是先把葱花一粒粒挑出来。这国营食堂的师傅,让他不要加葱花,从来不理会的。
毛师傅盯着他瞧了半晌,开口道:“你这才结婚就出去这么多天,在外面想老婆了吧?盼娣肯定想你了!”
说到这,他一脸过来人的得意之色:“我刚结婚那会出差,我老婆想我想得在家哭。你晚上回去,盼娣一看到你,肯定往你怀里钻!你信我!”
陆赞被他说得差得哽住,只当没听见,自顾自地吃着面。
毛师傅看他脸都快埋进碗里了,以为他不好意思,“啧”地一声:“新婚两口子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不想才怪呢!有啥不好意思的!”
陆赞往嘴里塞了口面,这几天在外面他可没空想谁。躺在老乡家的床上,身下是硬得胳人的木板,鼻尖全是陌生的气息,那一刻,他满脑子想的都是前几天睡的床。
林盼娣的床垫着厚厚的褥子,不像别人家那种大红大绿的床单,她铺的是浅蓝色带着白雪花的床单,那颜色和图案实在有些可爱……
嗐!被毛师傅那么一说,晚上睡木板的滋味又涌了上来。陆赞加速吃面的速度,几口就把面和肉给吃光了,抹了把嘴:“吃完了,赶紧换班去吧。”
两人吃完回店里,陆赞帮一楼两个师傅看柜台,毛师傅继续去二楼了。
一个还没有柜台高的小孩拿着钱和点心票来买饼干。
陆赞打开柜台上的饼干桶——盖子没盖紧,内袋也没扎口。这个天,湿气直往里钻,这饼干少不得要多挂点秤。
陆赞撇了撇嘴,他只是帮忙站柜台,食品柜台的这些手脚跟他也没啥关系。
正这么想着,两个人保组的民兵,扛着步-枪,袖子上戴着红袖章,东张西望地进了供销社,身后跟着个敞怀穿背心的老汉。
“这家供销社卖掺了水的酒!”老汉来者不善,气势汹汹地直奔陆赞所在的柜台。
陆赞看清楚那老汉,这不是林盼娣的二伯吗?认出林大炎来,他脸上的笑容便淡了。
林大炎看见陆赞站在柜台后,愣了一下,虎着一张脸指着他鼻子大声道:“我在你们供销社买了多少年的老酒,你们竟然卖我掺了水的酒?国营商店这么黑,你们这是挖社会主义的墙角!”
他气势十足,唾沫横飞,一上来就扣了一顶大帽子在陆赞身上。
陆赞冷笑道:“现在是中午换班时间!你在谁那买的酒找谁去!别乱扣帽子!”
林大炎不管不顾,继续胡搅蛮缠:“你们一个店里干活的,那还不是一条心的!谁知道是不是你们合谋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