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保组的民兵左右看了看,板着脸问陆赞:“你们店的酒埕在哪里?抱出来!”
陆赞把柜台后面的酒埕抱了出去,放在地中央,只见那民兵取下酒提子舀了一提,凑近看了看颜色,闻了闻,又尝了一口,在嘴里咂吧了几下。他转身看向林大炎:“这酒没问题啊!”
林大炎也上前抿了一口,确实没有问题,他踮起脚扯着脖子看着柜台后台,手往那一指:“那边还有一埕!肯定是那一埕有问题!”
那民兵见状也不等陆赞了,直接进柜台将另外一埕酒抱了出来。
毛师傅在楼上听到下面呼呼喝喝的声音,跑下来一看,戴红袖章的人保组民兵竟然上门了!
再看那人怀里抱的酒埕,毛师傅只觉眼前一黑,心里“咯噔”一下,这下大事不妙了!他忙上前拉住那人的胳膊:“这位同志,店里负责烟酒糖的师傅去吃中饭了,我们只是暂时帮他们顶个班,有啥问题等他们回来再说!”
那民兵不理他,放下酒埕,又拿酒提子舀了一提,喝了一口,脸色顿时变了:“你们这哪是酒掺水啊,分明是水掺酒!”
林大炎一脸得意:“我就说他们卖的是掺了水的酒!想骗过我的舌头!我喝的酒比你们喝的水还多!”
没想到烟酒糖的师傅胆子这么大。陆赞心下叹息,面上表情却一丝变化也无。
他瞪着林大炎,眼神锐利,语气却很冷,咬牙道:“你刚才在谁手里买的酒,就去找谁!”
林大炎被他说得一噎,想到林盼娣自打招赘后愈发气焰嚣张,心头火星子直蹿。招了个供销社的赘婿了不起了?今天就让你栽在老子手里!
林大炎心一横,梗着脖子硬声道:“刚才就是在你手里买的酒!这会你装什么样!”
毛师傅闻言脸色铁青,指着林大炎破口大骂:“你这人怎么黑白颠倒啊!小陆今天上午根本不在店里!”
打头的民兵皱着眉头,神情异常严肃,转过头命令身后跟着的民兵:“连人带酒一起带回人保组好好查查!敢卖假酒,等着去工地劳教吧!”
陆赞垂着头不做声,嘴角忽然露出一抹冰冷的笑容。他瞧了林大炎一眼,轻蔑一笑:“民兵同志,如果他是栽赃污蔑,又该怎么处置?”
民兵头目面色不变,厉声道:“污蔑自己的同事,胡乱攀咬,自然也是要拉到工地去劳教!”
林大炎面色一黑,已经到了这个节骨眼了,他只能硬着头皮死死牢着陆赞不放了。
陆赞啜了啜牙花子,漫不经心道:“没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你们想调查,我跟你们去!”
说完他转过头意味深长地看了毛师傅一眼,低声道:“你知道该怎么办。”
……
看着两个民兵一个抱着一个酒埕,领着陆赞离去的背影,毛师傅双腿颤颤,有种天塌下来的感觉。
这下完蛋了!即便陆赞没事,烟酒糖的师傅也难逃一劫!毛师傅气得直跺脚,这姓马的是眼瘸了吗!怎么卖假酒给老酒鬼!
毛师傅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对了,先去找主任!再派人去通知陆赞的大哥!还有他老婆!
*
盼娣下班回家,刚吃完饭,李婶就找上门来了,手里拿了件蓝涤卡的红卫服。
她愁着一张脸道:“盼娣,我儿子新做的红卫服,袖子豁了这么大一个口子,真是气死人!我针脚不好,手工缝肯定丑死了,能不能用你家缝纫机缝一缝?”
一件蓝涤卡的红卫服,商场卖二十多块钱,赶上半个月工资了。这才做了没几个月,就扯破了,李婶是又生气又心疼。
盼娣拿过来看了一眼,道:“婶子,你要是不急先放这,明天再来拿,我看看能不能补。”
李婶看她答应得爽快,忙应道:“行!那我就放这了。”临走还放了几个地瓜在桌上。
盼娣进屋打开缝纫机研究了一下,有了后世使用电动缝纫机的经验,这种老式缝纫机其实只是多了一些脚踩的人力环节。
她翻箱倒柜找了块没用的碎布,坐到缝纫机跟前,装上线轴,将线引过针孔,右手向下转动手轮,脚下开始同步踩踏板。
哒哒哒!缝纫机发现清脆的声音,流畅地运转起来。
盼娣抿唇一笑——不错!应该能使得上来,就是得再花点时间熟悉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