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彻底黑下来了,天边的那一圈橘黄也消失不见。路上行人又开始来来往往,陈舷抬着头,没一会儿,听见尚铭他们家里有了动静。
“礼拜五你们下午不是三节课?你又死哪儿去了,提早放学还不提早回家?”
“我跟舷哥打会儿篮球去嘛!”
“又跟陈舷!”他妈抱怨了声,从窗边端起饭菜离开了。
他家窗户边上是厨房。
陈舷再听不见尚铭他妈说了什么,但他知道多半是抱怨自己的话。
陈舷的成绩十分稳定,每次都排第一——全年级倒数第一。
尚铭他妈对他有意见不是一两天了,但尚铭雷打不动,还是一直跟陈舷当铁哥们。
夜里起了风,吹得陈舷一脑袋黑毛摇摇。他低头,手里的包子已经没多少了,于是陈舷一连咬了两口,想一口气全部消灭。
刚剩最后一口时,手机在裤兜里嗡嗡地响了起来,贴着他的大腿震动。
陈舷跟被踩了尾巴似的跳了一下,颤声着含混地我曹一声,把手机从兜里拿了出来。
拿起手机一看,是他爹陈胜强。
陈舷把嘴里的包子胡乱嚼了几下,囫囵咽了下去,接起来:“干嘛?”
陈胜强开门见山:“下礼拜一到礼拜三你不用去学校了,我给你请了半个礼拜的假。”
陈舷愣了一下:“怎么了?出事了?”
“嗯。”陈胜强说,“我结婚。”
陈舷:“………………”
风突然大了。
陈舷举着手机,两眼发木。
手里的包子掉下去,栽楞楞地以头抢地。
一辆大巴车从路边开过,突然摁响喇叭。伴着一阵巨大的鸣笛,尖叫着路过了。
陈舷站在原地,麻木很久:“什么时候的事?”
“这周日结。”
“不是,谁问你那个了,”陈舷麻着,“你什么时候有的对象??”
“关你什么事?”陈胜强哼哼笑了声,“少打听大人的事。等结了婚,就搬进婚房里。你下礼拜一到礼拜三来帮忙搬家,搬完了再回学校,顺便也能跟那谁一起。”
“?”陈舷疑惑,“那谁是谁?”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陈胜强只说,“对了,我结婚那天你先别去。我怕你后妈看见你不自在,结完婚以后你俩再见面。”
“……你……”
“那就这样,今晚我还要跟人家家里吃饭,又得十一二点了,你自己点外卖吃吧。”
电话里啪一声,陈胜强自顾自地把电话挂了。
陈舷拿开手机,望着只剩下无限回音嘟嘟嘟个不停的页面,没话说了。
老陈真是个很自说自话还自私的人。
陈舷站在风里,又凌乱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