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回微信的消息栏,他看见方谕通过了好友申请。陈舷顺手点开他的头像,点开朋友圈,就看见封面底下是两条杠中间夹着个点。
这是给他设成仅聊天了。
陈舷没话说,封面都没细看,直接摁灭了手机。
“你回去吧。”陈建衡在他身后说,“你不是要回去吗?”
“不回了。”陈舷回头笑笑,“就是为了躲他才走的,他都下来抓我了,我走什么。”
走什么。
刚刚跑过来的那男人清秀的脸在陈舷眼前浮现,他藏在兜里的手悄悄握紧。
陈舷又跟着陈建衡上了楼。
方谕跟他的“小助理”——陈舷猜是小助理,毕竟男人看起来至少是他的下属。
他俩已经回来了,方谕正靠在窗边,小助理就在他旁边,正捏着手机低声地打着电话,和电话另一头商量着什么。
陈舷怎么看那小助理怎么不顺眼,心里莫名有股劲儿在使劲。他皱起眉,又觉得自己似乎有病,居然隔了好几年还在吃飞醋。
方谕瞅了他一眼,笑了声,转头又去俯瞰楼下,不再看他。
他这一声笑得陈舷又皱皱眉,浑身不得劲儿。
电话又响了。陈舷接起来,是殡仪馆打来的。他们已经到了小区门口,但陈舷没说详细住址,所以问他是哪个楼。
陈舷走出门去接电话,又下楼去接人。
他带着殡仪馆的人上楼来。他们给陈胜强整理了遗容遗表,接走了死者,又告诉了陈舷要去做什么。
比如缴费、又比如要去做个遗像、还要拿着死亡证明去派出所销户……
陈舷有一茬没一茬地听着,眼睛盯在被带走的陈胜强身上。
殡仪馆拿了个担架来,把他亲爹放在担架上,抬走了。
陈胜强安详地躺在上面,面无血色,眼睛紧闭,仿佛只是在睡觉。
陈舷看得出了神。
老陈真的好像只是睡着了,好像下一秒就会睁开眼。
他死了?
陈舷忽然就恍惚起来。他突然记不清十二年前陈胜强是怎么骂他、怎么打他、怎么歇斯底里;也记不清他是如何疯了似的,喊他是个变态,是个精神病了。
他连陈胜强是怎么拽着他往墙上撞的,都突然都记不清。
陈胜强是怎么冷着脸看他被塞进那车子里的,也记不清。
他只想起他很小很小的时候,陈胜强拿着一兜子烧烤回了家,笑着伸出双臂把他抱起来转了一圈,放下来以后,又变魔法似的从背后拿出一串草莓的冰糖葫芦。
耳鸣声尖锐骤起,刺穿耳膜。
陈舷鬼使神差地把手从兜里拿出来,鬼使神差地往旁走了两步,走到了门口。
他站在门口,怔怔地看着殡仪馆的人打开电梯,把陈胜强送了进去。担架有些放不进去,他们就把他斜起来了。陈胜强往下滑落了些,还是一动不动地闭着眼。
殡仪馆的人摁下楼梯,电梯的门缓缓关上。陈舷心里一紧,迈出几步门槛去,电梯门却直接合上。
陈舷停在原地。
十几年前的事突然又在脑袋里清晰起来。
【跟自己亲弟弟滚到一起去,恶心的玩意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