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姜楠抬起手,试着去拿贺玲嘴里的破布。贺玲下意识躲了一下,又看看姜楠,以及她身上的警服,半晌,大滴大滴的眼泪落下来,呜呜呜的叫个不停。姜楠擦掉眼泪,将贺玲嘴里的破布拿出来,轻声道:“没事儿,都过去了,都过去了。”
周知行在外面轻咳一声,贺玲听到声响,下意识又瑟缩了一下。姜楠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解释道:“没事儿,是我同事送衣服过来,别怕。”
说着赶紧起身,三两步小跑过去。周知行道:“这是从大队长家借的衣服。”说着指了指钥匙:“铁链的钥匙。”
姜楠咬牙切齿的,狠狠吸了几口气,这才接过衣服道:“没事儿,我去帮她穿。”
周知行嗯了一声:“别担心,抓了现行,卫钢跑不了!他这样的,死刑判定了。”
姜楠点点头,转身又下到地窖里,帮着贺玲穿上衣服,不时说着安慰的话,“没事儿的,卫钢被抓了,死刑,别怕”,“这次来了十五个警察,一定会带你回去的”,“大队长没帮着卫钢,村里其他人也不会插手的,咱们一定能走,不用担心”。
贺玲一直低头沉默着,等换好衣服,终于要出去了,她才哑着嗓音道:“真的。。。。。。能死刑吗?”
姜楠毫不迟疑地点头,贺玲这才拉着姜楠的手,离开了被关了近二十日的牢笼。
外面,卫钢已经被带上手铐,村里人在院子外围着,冷眼看着众人。看那架势,至少也有一百人!那空洞的眼神儿仿佛在说,要不是还要跟外面做买卖,这女人你们休想带走!姜楠打眼去瞧,很好,一水儿的男人!村里的女人都去哪儿了?是都被卖了,还是都是买回来的,不敢让他们看见?
姜楠握紧拳头,深深吸气呼气,等着,等出去了,一定要跟上级报告,这个连山大队,大大的有问题,不连窝端了,她就不做警察!
王队长不慌不忙的,跟卫粮攀谈:“卫大队长,时间也不早了,今晚得麻烦您安排个住处,明儿一早我们就得走了。这位女知青的父母找人都找疯了,我们急着回去呢,真不能多呆。”
卫粮呵呵呵的笑:“不麻烦,那。。。。。。要不然就住卫钢家?你看村里条件不好,也没什么多余的房间给你们。。。。。。”
王队长多看了卫粮几眼,皮笑肉不笑地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小孙、小李,安排一下晚上的值班。”
卫粮尴尬的笑了两声,又点头哈腰说了几句,这才对着村人道:“都回去了,看什么看!卫钢做了错事儿,咱们村里人可没做!都给我乖乖的,管好自己个儿,谁要是惹事儿,明儿跟着警察一起走,连山大队可容不下罪犯!”
显然,卫粮是个有威信的,村里人陆陆续续离开。危机暂时解除,众人简单吃了最后的干粮,姜楠一直陪着贺玲,一刻也不敢离开。
一夜无话,山间静谧,迷迷糊糊间,到了翌日黎明。
为了跟派出所打好关系,卫粮又端着一笸箩窝窝头,笑呵呵地过来送饭:“王队长,起了没?早饭给你们放院子里的桌上了。不是啥好东西,窝窝头,咱们凑合吃点儿。”
王队长推开门,一副刚睡醒的样子,也没推拒,而是挨个儿收了钱和粮票,递给卫粮道:“我们带的干粮都吃完了,也不跟你客气。你拿着,我们吃完就回去了。”
“你看这。。。。。。”卫粮眼神儿透着尴尬,不好意思接。见王队长坚持,伸手勉为其难地收下了,“那你们只管吃,大夏天的,我们还得上工,一会儿也不能送你们。”
又客气了几句,卫粮这才离开。
姜楠不放心,特意看了卫粮的频道,确定他没趁机下药,这才放心。识时务就好,就怕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二愣子。
众人简单洗漱吃了早饭,一大早就出发了。又是来时的山路,这次却觉轻松许多。路上,姜楠没忍住,将怀疑连山大队的事儿说了,别的不说,村里有其他被拐卖妇女的事儿,却是肯定的。
显然王队长也想到了,他点点头,道:“我知道,回去会跟派出所报告的,估计会成立专案组,再进山调查。如今最重要的是先将贺玲送回去,其他的事儿以后再说。”
姜楠跟着点头,事有轻重缓急,先将手头的事儿办了再说。她低声将安慰贺玲的话讲了,说:“王队长,您能不能帮着统一下口径?要是贺玲。。。。。。的事儿传到油田,她就没法做人了。”
王队长点点头:“放心,我们知道怎么办。”
一路艰难地回到派出所,审人、后续跟进调查,一桩桩一件件的,都不是姜楠和周知行能插手的。两人陪着贺玲,先去了当地的知青办,将回城的手续办了。
知青办里的工作人员也是人,贺玲的遭遇谁不同情?特别是那些女工作人员,一个个唏嘘不已。好好的一个姑娘,来到他们这里插队,还是做好事儿呢,谁能想到,就被坏人绑架囚禁了!你就说同是宿省,心虚不心虚?也是因此,一路手续办理的十分顺畅,前后拢共三天的功夫,回城的手续办好了。
姜楠和周知行没耽搁,第一时间买了回程的火车票,因着贺玲情绪还不稳定,特意托王队长的关系,买了人少些的卧铺。当然,临行前和吴春丽偷偷见了一面。至于齐磊,一听到这个名字,贺玲就拼命摇头,说什么都不见。两人无法,只得嘱咐吴春丽保密,在贺玲走之前,千万别把消息漏出去,再刺激贺玲就不好了。
就这么着,宿省的事儿算是了了。出发前,两人给派出所和家里各发了一封电报,告知了回程的时间,这才匆匆上了火车。
绿皮火车的汽笛声呜呜呜响起,贺玲似重新活过来一般,本来对着窗外发呆呢,火车开动的时候,已经趴在小桌板上,动也不动。一点儿声音也没有,只是间或肩膀一耸一耸的,浑身小幅度的颤抖。
姜楠没再劝,事情还得贺玲自己想通。三天来,能说的姜楠都说了,回去后的事儿她也想过了。尽量不接触贺玲吧,渐渐远离,让贺玲彻底忘了她,忘了宿省,才是对贺玲最好的办法。
火车呼呼向前,时间也像是加速了一般。两天的火车匆匆而过,贺玲和家人在站台团聚。姜楠和周知行没去打扰,和姜满城、陈金花默默走开了。
后来,不知何时,贺家人在第十作业处消失了,没人知道他们什么时候走的,也没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有人说调去了总部,有人说去了第一作业处,纷纷杂杂,说什么的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