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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3章 退去记下一笔（第3页）

她含笑而逝，尸身化作点点荧光，随风飘向葬神谷方向。

陈烬活到一百二十岁，成为第一位未经飞升却肉身横渡星海的修士。他在外星球建立“自由书院”，收容所有被母星驱逐的思想犯。临行前，他对弟子说：“若有一天你们发现我又开始制定规则，那就推翻我。记住，没有人配永远正确。”

阿骨最长寿，活了整整一百八十岁。

他最后一日，独自坐在夜昙古城祭坛上，手中握着最后一块木料。他雕得很慢，每一刀都像在割自己的骨肉。当他放下刻刀时，夕阳正好落下，余晖洒在雕像脸上，竟与李平消失前的模样惊人相似。

他伸手轻抚雕像眼角，喃喃道：

“你走了那么远的路，吃了很多苦吧？”

然后，他闭上了眼。

风吹过，三具遗体渐渐化作尘埃，融入大地。

而在地脉最深处，一段新的铭文悄然浮现：

>第八代候选者锁定：17例

>记忆共鸣强度：达标

>遗志继承程序启动倒计时：十年

……

又三十年。

启言镇扩建为城，更名为“记世都”。城中最宏伟的建筑不是宫殿，也不是道观，而是一座名为“无墙图书馆”的开放式殿堂。馆内无书吏，无禁制，任何人皆可进入阅读、抄录、修改甚至焚毁典籍。唯一规定是：每取一本书，必须留下一句真话。

某日，一名盲眼老人踏入其中，手持竹杖，身后跟着一个约莫十岁的男孩。

“爷爷，”男孩好奇地问，“为什么这里没有守卫？不怕有人烧书吗？”

老人微笑：“烧得好。烧了说明有人不服，有争议，有思考。真正的知识，不怕被质疑，只怕没人问。”

他在一处角落停下，伸手抚摸一册残卷封面，轻声道：

“这本书，是我年轻时写的。《抗争纪?补遗》。当年没人敢印，只好手抄七十二本，偷偷传阅。现在，它摆在最显眼的位置。”

男孩翻开一页，念出声来：

>“第七代重启者李平，最终并未死亡，而是将自己的意识拆解为七万六千片段，寄存于众生记忆之中。每当有人真心说出‘愿后来者不再为神哭泣’，他便复苏一分。此谓‘集体信仰逆向复活协议’。”

“这是真的吗？”男孩抬头。

老人不答，只问：“你觉得呢？”

男孩思索良久，认真道：“如果是假的，为什么这么多人愿意相信？如果它是真的，为什么史书不载？”

老人笑了，摸摸他的头：“你已经开始思考了。这就够了。”

当晚，男孩做了个梦。

梦见自己站在一片浩瀚星海中，面前是一扇巨大的青铜门，门上刻着九道裂痕，像是被什么东西强行劈开过。

门内传来低语：

>“还差一点……再给我一点时间。”

他伸出手，轻轻推开了门。

刹那间，万千星光涌入脑海，一幅幅画面闪过：古树年轮中的铭文、石碑上的名字、雪翼雕坠落时的眼泪、林清瑶指尖滴落的血、计书辰写到最后一页时折断的笔、燕归客刻下那行字时溅起的火星……

还有一个人影，背对着他，站在风雨交加的祭坛上，手中握着一柄锈迹斑斑的铁剑。

那人缓缓回头，嘴角带笑，说了三个字：

>“谢谢你。”

男孩惊醒，发现自己正躺在家中床上，窗外星光璀璨。

他翻身下床，跑到后院，在泥土中挖了个坑，将白天读过的那页纸埋了进去。

第二天，那里长出一棵小小的记念木，叶片透明，在月光下映出两行字：

>“吾非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