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冰凉的指尖触碰到粗糙的黄裱纸边缘,孙娟猛地缩回手,仿佛被烫了一下,办公室里只剩下她急促的心跳声,在空旷的寂静里格外清晰。
桌上,抄录着“青石板路血染透”的纸张像一道刺目的伤口,旁边是几张挑拣出来的、字迹相对“温和”的旧纸残片,而那个用破布包着的黄裱纸小册子,则像一个沉甸甸的、散发着阴寒的秘密,压得她喘不过气。
王馆长临走时那几句轻飘飘的话——“真实面貌”、“历史价值”,此刻像带了钩子,反复在她脑子里搅动,他肯定知道,知道这本册子,甚至知道里面血淋淋的内容。
他刚才就是在试探,看她孙娟有没有胆子把这见不得光的东西翻出来。
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窜上头顶,孙娟盯着那破布包,王氏撞柱、血溅三尺的画面不受控制地在眼前闪现,耳边似乎又响起那冰冷诡异的歌谣调子。。。。。。太吓人了。
她恨不得立刻把这烫手山芋扔回库房最深的角落,或者干脆一把火烧了干净,可。。。。。。可那王氏的冤屈呢?那歌谣里声声泣血的控诉呢?就这样让它永远不见天日?
秋月妹子的脸浮现在眼前,考上大学的文化人,有见识,懂道理,而且父母也都是大学教授,是孙娟认识的最有学问的人了,或许。。。。。。或许只有秋月能看懂这些,能给这桩陈年旧事一个说法?
但万一寄出去惹祸呢?王馆长那眼神。。。。。。孙娟打了个哆嗦。
不行!不能寄原件!太冒险了!
孙娟咬咬牙,下了决心,她飞快地扫视办公室的老式文件柜,不行!太显眼。
带锁的抽屉王馆长有钥匙。。。。。。目光最终落在一堆靠墙码放、落满灰尘的过期报纸捆上,她心跳如鼓,迅速将破布包塞进其中一捆报纸的夹层深处,仔细掖好,又在上面压了几本厚厚的旧杂志,做完这一切,她按着胸口,长长吁了口气,可心里那根弦依旧绷得紧紧的。
暂时处理掉最大的隐患,孙娟定了定神,铺开信纸,她得给秋月写封信,拿起笔,斟酌着词句:
“秋月妹子:
见信好!你在京城一切都好吧?算算日子,华华和双双该更可爱了吧,我已经基本熟悉了这里,文化馆的工作琐碎,最近馆里说要整理库房的老物件,清理‘四旧’留下的破烂儿,我就被派去翻腾那些陈年旧纸堆了。嘿,你还别说,真翻出点‘有意思’的东西!”
写到这里,孙娟顿了顿,刻意把库房的阴森和王馆长的关注隐去不提。
“是一些老早以前传下来的歌谣和零碎记录,写在黄裱纸上,年头太久,好多字都糊了,纸也脆得一碰就掉渣,我瞧着挺稀奇,想着你上次来信说想看一些以前的歌谣什么的,说不定能看出点门道?就挑了几张还能辨认的,抄下来寄给你瞧瞧(原件太脆,不敢寄,怕路上碎了)。都是些乡下俚曲,怪腔怪调的,也不知道啥意思,你就当个新鲜玩意儿看看吧。”
她小心地避开“青石板路血染透”、“冤魂夜哭”、“血溅三尺”这些最骇人的字句,只抄录了那几张挑出来的残片内容,以及歌谣里相对模糊的几句:“。。。。。。祠堂高,族老笑。。。。。。”、“。。。。。。要问公道何处寻?清河底,石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