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风终究还是吹动了龙椅上的人。御书房内,年轻的皇帝面沉如水,手中捏着一份来自北境的密报,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齐嫣然遇刺命悬一线。神仙图纸,即将失传。两个消息,像两座大山,压在他的心头。他恨齐嫣然,恨她掀翻了自己的棋局,恨她让自己的威严,沦为草原上的笑柄。他做梦都想这个女人死。可现在当这个女人真的快要死的时候,他却比谁都更希望她能多活几天。因为那份图纸。如果能得到那份图纸,大周的国库,将得到何等恐怖的补充?到时候,军费、粮草,将再也不是问题。他甚至可以组建一支完全由新式军备武装起来的大军,无论是踏平北境,还是横扫草原,都将易如反掌!这个诱惑太大了。大到让他这位天子,都无法保持冷静。“陛下。”王安石苍老的声音,在殿内响起。“此事,恐有诈。”“齐嫣然此女,智谋近妖,行事天马行空,从不按常理出牌。她此刻放出这等消息,更像是一个精心布置的陷阱。”皇帝何尝不知。可阳谋之所以为阳谋,就是因为它摆在你的面前,告诉你这是陷阱,你却不得不往里跳。就在他心烦意乱之际,太监尖细的嗓音在殿外响起。“启禀陛下,康王殿下求见。”皇帝的眉毛一挑。康王赵钰,他的亲叔叔,也是皇族之中,除了他之外,权势最重,野心也最大的一个。“宣。”片刻后,一身锦衣华服的康王赵钰,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臣,参见陛下。”“皇叔免礼。”皇帝的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笑容:“皇叔不在府中享乐,今日怎么有空进宫来了?”康王赵钰一脸“悲愤”,痛心疾首地说道:“陛下,臣听闻北境妖妇齐嫣然,窃我大周国运,造出那雪花盐与呢绒,扰乱市场,祸国殃民!”“如今她将死,手中那份妖术图纸,若落入贼手,或就此失传,岂非我大周巨大损失!”“臣恳请陛下,准许臣即刻动身,前往北境!”“臣愿为陛下,为我大周,取回那份图纸!哪怕是龙潭虎穴,臣也万死不辞!”他一番话说得慷慨激昂,仿佛真的是一心为国。皇帝看着他笑了,笑得意味深长。他要的狗,自己送上门来了。康王赵钰,出身皇族,身份尊贵,他去北境,代表的是皇家的颜面,分量足够。同时,他又是出了名的贪婪跋扈,若是出了什么事,也牵连不到自己的身上。让他去试探北境的虚实,再好不过。“皇叔有此心,朕心甚慰。”皇帝缓缓站起身,走到康王面前,亲手扶起他。“只是,北境乃虎狼之地,李琼麾下皆是骄兵悍将。皇叔此去,万分凶险啊。”康王赵钰立刻表态:“为陛下分忧,为大周尽力,,万死不辞!”“好!”皇帝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眼中闪过一丝无人察觉的冷意。“既然皇叔心意已决,朕便准了!”“朕赐你天子节杖,可调动沿途所有官府兵马!再派一千御林军护你周全!”“朕只有一个要求。”皇帝的声音,压低了下来。“图纸,朕要定了。”“至于齐嫣然是死是活,皇叔,可以看着办。”康王赵钰心中狂喜,面上却愈发恭敬:“臣,领旨!”……七天后。镇北关。一支与北境的肃杀风格格格不入的队伍,正浩浩荡荡地,向上关口驶来。队伍的最前方,是数百名身穿金甲,威风凛凛的御林军。队伍的中央,是一辆由八匹神骏白马拉着的,装饰极尽奢华的巨大马车。车顶华盖如云,车身镶金嵌玉,四周挂着明黄色的流苏和铃铛,随着马车的行进,叮当作响,生怕别人不知道里面坐着的是何等尊贵的人物。镇北关的守城将士,看着这支招摇过市的队伍,眼神都变得古怪起来。这是来打仗的,还是来游山玩水的?马车在关门前停下。一名太监模样的总管,捏着兰花指,扯着嗓子高声喊道:“康王殿下驾到,北境主事之人,速来迎接!”城楼上,赵勇按着刀柄,看着下方那副做派,一口钢牙都快咬碎了。“他娘的,一个王爷,谱比皇帝还大!”他身边的一名副将低声道:“将军,夫人有令,让他进来。”赵勇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火气,冷冷地吐出两个字。“开门。”沉重的关门,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缓缓打开。康王赵钰的车队,畅通无阻地驶入了这座北境第一雄关。康王本人,甚至都没有下车。他只是撩开车帘的一角,用一种审视和挑剔的目光,打量着这座充满了铁血气息的城池。城墙上那些身经百战的士兵,在他眼中,不过是一群粗鄙的武夫。街道两旁那些好奇探望的百姓,在他眼中,跟蝼蚁没什么区别。他的目光,最终落在了远处的帅府之上。那里,有他此行的目标。一个将死的女人。和一份能让他富可敌国的图纸。他的嘴角,勾起一抹轻蔑而贪婪的笑容。齐嫣然?李琼?不过是两个占山为王的草寇罢了。等本王拿到了图纸,再将你这镇北关经营成我自己的私产,到时候,就连皇位也未必不能想一想。他完全没有意识到,从他踏入这座城池的那一刻起。他这条自以为是过江猛龙的大鱼,就已经游进了一张为他量身定做,且绝无生路的天罗地网之中。帅府,议事厅。李显扬快步走了进来,脸上带着压抑不住的激动。“夫人!”“鱼,进网了!”齐嫣然正坐在李琼的床边,用湿布轻轻擦拭着丈夫滚烫的额头。李琼的脸色,已经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暗红色,呼吸微弱,如同风中残烛。听到李显扬的话,齐嫣然的动作顿了顿。她缓缓抬起头。那双原本温柔似水的眸子里,此刻只剩下冰封三尺的寒意。“告诉赵勇。”“关门放狗。”:()北军悍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