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青黛一愣,抬眼撞进他深邃的目光里。她只是下意识就道歉了,大概是怕自己的丑态惊到他?
梅祥的视线却骤然凝住,落在她左脸上。方才被口罩遮住的地方,浮着一道清晰的红痕,边缘泛着不正常的肿意,是巴掌印特有的形状。
他周身的气息瞬间冷了下来,空气里的暖意仿佛被抽干,只剩下刺骨的寒意。他沉声开口:“怎么弄的?”
苏青黛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觉察到他周身气息突然的低压,声音有些发颤:“什……什么?”
梅祥伸手探来,指尖带着克制的力道捏住她的下巴,往右侧轻斜,那红痕在她白皙的皮肤上格外刺眼。他声音冷沉:“谁打的?”
苏青黛瞬间想起苏志山甩自己的两巴掌,原来真的留下痕迹了。她慌忙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沙发边缘,指甲掐进布料里:“没,没谁……”
她的声音细若蚊嘤,连自己都觉得没底气。但她不想让他知道热搜的事情,以及苏志山对自己的态度。
随着她低头的姿势,下巴上的钳制松开。梅祥收回手,指腹仿佛还残留着她皮肤的温度。翻涌的怒意几乎要破堤而出,却被他硬生生压了下去——他不想吓到她。
“苏青黛。”
他唤她的名字,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重量,压得她脊背发僵。苏青黛身子一抖,这是他第二次这样连名带姓地叫她,语气里的强势让她无法躲闪。
梅祥看着她瑟缩的样子,眉头蹙得更紧。左右他派人去查,总能弄清楚,何必在此刻逼她?眸底的戾气渐渐敛去,他放轻了声音:“算了,不愿说也没事。”
苏青黛以为他生气了,心头划过恐慌,想解释:“我……”
话头刚起,就听见梅祥起身的动静。他果真没有再追问,只拿起手机拨了个电话,声音冷硬地吩咐酒店送冰包上来。挂电话时,他指腹在屏幕上按得极重,眼底的寒意未散。
客厅重归寂静。
梅祥的目光扫过茶几上那个拆封的透明小塑料袋,袋面印着“Y城医院”的字样,心中顿时了然。
得知她火急火燎地办了出院是为了参加弟弟的婚礼,他尚能理解。可婚礼当天正午,宴席正酣时,她却出现在机场,他当时便有些疑惑。此刻再联想到她脸上清晰的巴掌印,前因后果便大致拼凑完整了。
恐怕,是因为那条热搜。
苏家待她如何,他早已查得一清二楚。也知道她孤身一人在A城打拼多年,全是为了病中的奶奶。她干过最长的工作是家政服务和前台,业余时间,穿插着跑外卖,超市收银,刷盘子洗碗……除了每天睡觉的几个小时,她几乎把所有时间安排的满满当当。
入了娱乐圈,她的日子更难了。
寒冬腊月天不亮就去剧组等路人甲角色,站六个钟头只换来一句“形象不符”;跑群演被推撞出青紫得咬牙接着演,替人拍十一月的淋雨戏,冻到失去知觉才被喊停。
试镜被换是常事。导演夸过她有灵气,角色却给了带资进组的新人;熬三个通宵研究剧本,试镜演到在场人红了眼,制片人一句“换个人”,所有努力全白费。
尽管这样,她骨子里却总是透着乐观坚韧,她很爱笑,笑起来时眼睛会弯成月牙,像能驱散所有阴霾。
自小锦衣玉食的他,从未为钱犯过愁。可看完那份厚厚的背景报告,他心里除了怜惜,更多的是被她骨子里那份韧劲深深吸引。她像一株在石缝里顽强生长的小草,哪怕被风雨摧残,也总能向阳而生。
冰包送来得很快。
梅祥拆开包装,将裹着毛巾的冰袋捏在手里试了试温度,确认不会太冰,才朝她走来。每走一步,他都在克制着某种汹涌的冲动,想把她护在身后,想替她挡去所有风雨的冲动。
“过来。”他的声音放柔了些,却仍带着不容抗拒的意味。
苏青黛乖乖挪了几下,坐到他身侧,朝他露出一抹乖巧的笑,嘴上说着:“其实不疼啦,没事的。”